我的心跳得像擂鼓,紧紧跟在陈默身后,手心里全是冷汗。
终于,我们站到了那扇最为破败的404病房门前。门虚掩着,昏黄的光线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那“沙沙”的翻书声近在耳畔,清晰得仿佛就在门后一步之遥。
陈默用眼神示意我做好准备,然后深吸一口气,用戴着防割手套的手,猛地推开了房门!
“嘎吱——”
老旧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病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空间不大,只有一张铁架病床,一个床头柜,墙壁同样被熏得漆黑,地上散落着烧毁的杂物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焦臭和一种……老旧的纸张霉味。
病床边上,背对着我们,坐着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老太太。她头发花白,身形佝偻,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一本厚厚的、册子一样的东西。
那“沙沙”声,正是她翻动册子页脚发出的。
那册子的封面,是某种磨损严重的深色皮革,上面用白色的漆写着几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字——
“林秀琴”。
是我奶奶的名字!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凉。
仿佛听到了我们的动静,那老太太……或者说,那个占据了我奶奶形象的“东西”,停下了翻页的动作。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侧脸……那上面布满了狰狞的、扭曲的烧伤疤痕,皮肤皱缩粘连,几乎毁掉了大半面容。然后,她完全转了过来。
那张脸……我几乎无法形容。疤痕覆盖了三分之二,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却精准地“看”向了我。她的嘴唇干裂萎缩,露出部分焦黑的牙齿。
一股冰冷的、非人的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抬起一只同样布满疤痕、手指扭曲变形的手,指向我,或者说,是指向我手中的方向。嘶哑破碎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溅裂般的刺响:
“薇……薇……你……终于……来了……”
她晃了晃手中那本写着奶奶名字的病历本。
“快……拿……走……它……”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急促,那只灰白色的眼睛猛地瞪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正在逼近的恐怖景象。
“不然……火……要烧到……你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呜——呜——呜——!!!”
尖锐、刺耳、足以撕裂耳膜的火警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在整个楼层炸响!声音之大,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几乎同时,浓密的、呛人的黑色烟雾如同活物般,从门缝、从通风口、从每一个可能的缝隙里疯狂地涌入房间!温度急剧升高,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走廊外传来了远比之前清晰无数倍的、绝望的哭喊和惨叫声,还有纷乱奔跑的脚步声,仿佛十九年前那场惨剧正在我们周围实时重演!
“走!”陈默反应极快,一把抢过那老太太(幻影)手中递出的病历本,触手的瞬间他猛地缩了一下,仿佛那本子烫得吓人。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抓住我的胳膊,猛地将我向后拖拽。
我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奶奶的幻影,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沿,在浓烟和火光(幻觉?)的映照下,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闪烁,脸上那极度惊恐的表情却凝固着,深深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