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晚上,我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里坐了一整夜。地板很凉,透过薄薄的练功服传到骨子里,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样。我把那个戒指盒打开,看着里面的戒指,戒圈上的“拾微”两个字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

天亮的时候,我把戒指盒放进了行李箱最底层,然后给经纪人发了条消息:“毕业演唱会结束后,我想解约。”经纪人回了很多消息,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没回,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毕业演唱会很成功。舞台上的灯光亮得刺眼,我穿着那件水蓝色的纱裙,站在林微身边,唱着《十年微光》。歌词里的“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时光尽头”在耳边响起,可我看着身边的林微,她眼神明亮,笑容完美,对着台下的粉丝挥手,对着镜头比心,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可当她唱到“十年相伴,不离不弃”那句时,我清楚地看见她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唱一首跟自己无关的歌。

台下的灯牌很多,红色的是林微的应援色,蓝色的是我的,还有很多“拾微”的灯牌,拼成了“十年不散”的字样。可我知道,我们早就散了,在她说出“是假的”那三个字的时候,就散了。

演唱会结束后的庆功宴,我没有去。我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机场。机票是我昨晚临时订的,目的地是冰岛——那是我们曾经约定好,等女团毕业就一起去的地方。那时候我们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手机里冰岛的照片,她说“等我们毕业了,就去看极光,去泡蓝湖温泉,去看凌晨三点的星空”,我说“好啊,到时候我要在极光下跟你表白”,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那我就等你”。

现在,我一个人去了冰岛,带着满肚子的伤心和失望。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跟林微有关的照片和视频,删掉了我们的聊天记录,甚至把手机里的歌单都换了一遍,可我删不掉脑海里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想起十五岁那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穿着白色的练功服,扎着高马尾,笑着跟我说“我叫林微,以后我们就是队友啦”;想起十八岁那年,我们第一次拿到音乐节目一位,在舞台上抱着哭,她说“苏念,我们做到了”;想起二十岁那年,我生病住院,她推掉了所有通告,在医院守了我三天三夜,眼睛红得像兔子……

那些回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我淹没。

冰岛的冬天很冷,雪下得很大,落地的时候,机场外一片白茫茫。我住在一个靠近海边的小民宿里,房东是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妻,很和蔼,每天早上会给我准备热牛奶和烤面包。民宿的窗户很大,推开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雪原和大海,偶尔能看到几只海鸥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

这里没有认识我的人,没有关于“拾微”的消息,也没有林微。我找了一份在当地咖啡馆打工的兼职,咖啡馆的名字叫“极光之约”,老板是个中国人,知道我是来散心的,对我很照顾。每天我会在咖啡馆里收拾桌子,给客人点单,偶尔会跟客人聊聊天——有来度蜜月的情侣,有独自旅行的背包客,还有带着孩子来看极光的家庭。他们的笑容很温暖,让我觉得日子好像慢慢变得平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