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暖心的朝阳

第一节:冬夜里的缝纫机

寒潮来的那晚,林娟把晓雅的蓝白格子布裹在腿上,缝纫机的线轴卡了三次。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撞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敲门,她恍惚间又听见“咔嗒咔嗒”的声响——不是缝纫机的,是晓雅当年踩着踏板时,鞋底蹭着地板的声音。

指尖刚把线理顺,针脚忽然歪了,针尖戳在指腹上,渗出颗小红点。她低头吮着伤口,余光瞥见布料下露出半截红绳,是上次编平安结剩下的。忽然想起下午拿到的诊断书,“晚期”两个字像块冰,攥在手里硌得慌。

夜里,林娟缩在被子里发抖,不是冷,是心里的慌。迷迷糊糊间,阳台的灯好像亮了,她看见晓雅趴在缝纫机上,蓝布衫的衣角垂在地上,正把红绳往针眼里穿:“妈,你看我编的双联结,比上次紧吧?”

她扑过去抱女儿,却只抱住团暖乎乎的布料。晓雅把红绳塞她手里,指尖带着槐花香:“妈,医生说的话别害怕,就像我当年学锁边,刚开始总扎手,后来就会了。”缝纫机“咔嗒”响起来,晓雅的影子在灯光里晃:“你把剩下的布缝成小口袋,装着我的纽扣和红绳,就像我陪着你。”

醒来时,林娟的手里真的攥着半截红绳,线尾还留着编结的痕迹。她摸下床,把蓝白格子布铺在缝纫机上,照着梦里的样子缝小口袋,针脚落下去时,总觉得有双小手在旁边扶着,暖得她眼眶发烫。

第二节:药箱旁的暖灯

老周的药箱放在床头,自从查出肺病,每晚都要摸出温度计量两次。寒风吹得窗户缝“呜呜”响,他翻出秀兰的铁盒,摸出最后一颗薄荷糖,糖纸在夜里泛着浅绿的光,像颗小月亮。

含着糖,薄荷的凉压下喉咙的痒,他想起下午医生说“别受凉,别生气”,忽然笑了——秀兰当年也总这么说,那时她把铁盒塞进他口袋,说“你这脾气,得含颗糖压着”。如今糖快没了,她也走了三年。

夜里,老周梦见自己坐在花架旁,秀兰蹲在他身边,正往药箱里塞薄荷糖,铁盒“叮当”响:“跟你说过多少次,药箱里得备着糖,你偏不听。”她把颗糖塞进他嘴里,甜混着茉莉香,和从前一样:“明天把剩下的糖分给孩子们,别总自己留着,甜要分着吃才暖。”

他刚想说“我听你的”,梦里的茉莉落了片花瓣,粘在药箱上。秀兰的影子淡下去,只留下手里的糖还在化着。醒来时,老周摸了摸药箱,真的多了颗薄荷糖,糖纸皱巴巴的,像被人攥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老周把新买的薄荷糖装进铁盒,放在活动室的窗台上,压着张纸条:“孩子们,秀兰奶奶说,甜要分着吃。”阳光落在糖纸上,亮闪闪的,好像有个浅绿的影子,在窗边笑了笑。

第三节:石榴树下的约定

陈奶奶的咳嗽越来越重,寒潮那天,她拄着拐杖去石榴树下,看见埋弹珠的地方,土被风吹得露了个小坑。她蹲下来扒拉土,指尖碰到颗温温的东西——是那颗缺角的白弹珠,不知何时滚了出来。

夜里,陈奶奶梦见阿明趴在石榴树下,手里举着弹珠,往她兜里塞:“奶奶,把弹珠揣好,就不冷了。”孩子的小手暖乎乎的,攥着她的手往树上指:“你看,明年石榴会结好多果子,像糖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