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无意义的“嗬…嗬…”声。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左手,那只刚刚还在草稿纸上疯狂临摹“陈默”名字的左手,猛地一僵!五指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向内蜷曲、绷紧、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冰瞬间冻结。皮肤下的肌肉和筋络清晰可见地扭曲、虬结起来,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捏住、定型。
那只手,最终僵死成一个用力握笔的姿势——食指和中指死死并拢压住拇指,其余两指蜷曲着顶在掌心,关节绷得笔直,指节泛出死灰般的白。那只手悬在半空,像一尊丑陋而恐怖的雕塑,纹丝不动。只有手背上因过度用力而暴突的青筋,还在微微搏动,证明着这曾是一个活人的肢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教室里喧闹的课间噪音似乎被一层厚厚的玻璃隔绝在外,只剩下吴浩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他那只僵在半空、痉挛般定格的左手。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黏腻冰冷。我看着他扭曲凝固的手指,那青筋暴突的死灰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吴浩?”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手想去碰他的肩膀。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校服布料的前一秒,他整个人像被通了高压电,猛地向后一弹!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锐响。他撞翻了后桌堆在桌角的一摞书,哗啦一声,书本散落一地。
这巨大的声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前一秒还在各自喧闹、仿佛对吴浩的异状毫无所觉的同学们,动作瞬间定格。所有的头颅,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协调性,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几十双眼睛,空洞、麻木,像死鱼的眼珠,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温度,只是直勾勾地、死死地盯着僵在原地的吴浩,盯着他那只定格在握笔姿势、如同被石化的左手。
巨大的、无声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水银,沉甸甸地灌满了整个教室。吴浩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那只僵死的手也随着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动,像一根被狂风吹打的枯枝。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牙齿剧烈磕碰的声音,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抓住那只僵硬的左手,用力地往课桌底下塞,身体蜷缩着,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那个逼仄的空间里,彻底消失。
上课铃尖利地撕破了死寂。孙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得刺耳。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第一时间扫过吴浩的位置,扫过他埋在臂弯里剧烈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只被他强行藏在桌下、却依旧因为姿势僵硬而露出一截诡异轮廓的左手。
她的脚步在我身边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廉价香水和粉笔灰的、有些刺鼻的味道。她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在我脸上刮过,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警告。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见了?别学他。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新的课题。白色的粉尘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