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机揣回卫衣口袋，双手插兜，慢慢走在夜晚的巷子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门扉紧闭，偶尔有窗户透出暖黄的光，夹杂着电视声和炒菜的香气，是烟火气最浓的模样。
正走着，三个流里流气的男子从巷子深处晃出来。
他们敞着衬衫，露出胸口的纹身，嘴里叼着烟，看见肖菱夕时，眼睛瞬间亮了，交换了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哟，这妞儿长得不错啊。”
中间那个染着黄毛的男人吹了声口哨，言语轻佻，“一个人？哥哥们陪你走走啊？”
另一个瘦高个也跟着起哄：“就是，这巷子黑，不安全，哥哥保护你。”
肖菱夕眼皮都没抬，只是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三步外墙上的监控。
那是台老式摄像机，外壳都掉漆了，镜头她无视那三个男人越来越露骨的言语，抬手拉起连帽卫衣的帽子，把帽檐压得更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继续往前走，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个黄毛突然伸手，带着烟味的手指直往她胳膊抓来：“别害羞啊，聊聊呗……”
他的手还没碰到布料，肖菱夕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只见她侧身避开，同时手肘往后一顶，精准地撞在黄毛的肋下。“嗷——”黄毛疼得闷哼一声，弓起身子像只虾米。
旁边两个男人见状想扑上来，肖菱夕脚尖在地上轻点，身体旋了半圈，左腿屈膝，膝盖狠狠磕在瘦高个的膝盖弯，右手顺势抓住最后那个男人的手腕，反剪到身后，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疼得惨叫起来，冷汗瞬间冒了一脸。
前后不过一分钟，三个男人已经在地上滚作一团，捂着疼处哀嚎痛哭，看她的眼神像见了鬼。
肖菱夕拍了拍卫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向前走，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几只碍眼的虫子。
按道理说，37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早该换成最新的360度旋转天眼，可这台监控却像被遗忘了似的，一动不动。
这恰好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这片区域确实有动迁的可能，连基础设施都懒得更新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肖岳懿的回复。
【37区有三栋楼被纳入小梁薄板房征收范围，征收工作下个月开始，年底结束。具体文件下周会公示。】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后天周五，回C市吃饭。】
肖菱夕看着屏幕，嘴角漾起点暖意，回了句：
【遵命，兄长大人。】
晚上10点15分，15区酒吧一条街正是热闹的时候。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震耳的音乐从各家酒吧里钻出来，混合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
肖菱夕站在“夜色”酒吧门口，抬头看了眼招牌上闪烁的霓虹灯。她查过，魏家宝所在的公司是将军置业有限公司，老板田堃不仅是地产界的小有名气的人物，还是媒体报道里的“大慈善家”，每年都会捐不少钱给公益项目。
这家公司因为常年承接政府的小型基建工程，且完成度向来不错，在业内口碑颇佳。
公司的财务经理叫王志强，是田堃的倒插门女婿，靠着岳父的关系才坐稳了这个位置。
而魏家宝，正是王志强手下的财务。
据她了解，王志强这人惧内是出了名的，但更好色，每周三晚上，雷打不动会来“夜色”酒吧找乐子。
“夜色”酒吧里烟雾缭绕，光线昏暗，只有舞台上的射灯晃得人眼晕。
肖菱夕找了个吧台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无酒精的苏打水，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
很快，她就看见了王志强。
他正搂着个穿亮片裙的女人，进了离她最近、也最私密的一个卡座。
那卡座被半人高的隔断围着，视野隐蔽，刚好能被吧台的镜子反射出一角。
男人的手指在女人腰上不规矩地打转，嘴唇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逗得女人咯咯直笑，伸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眼神却黏在他身上。
肖菱夕拿起手机，假装自拍，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实则早已调成录像模式，镜头透过镜子的反射，稳稳对准那个卡座。王志强忽然低头，在女人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女人半推半就，手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往他怀里靠得更近。
肖菱夕举着手机拍了大概10分钟，直到拍到王志强的手伸进女人的裙子里，女人发出娇媚的轻吟，整个人软倒在他身上厮磨，才按下停止键。
固定在一个方向，明显是多年前的旧款。
她起身，径直往那个卡座走去，拉开对面的椅子，毫不避讳地坐下。
隔断外的音乐依旧嘈杂，隔断内的空气却瞬间凝固了。
王志强和那女人同时僵住，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警惕和慌乱。
“你是谁？你要干嘛？”王志强率先反应过来，推开怀里的女人，声音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总好兴致。”
肖菱夕把手机屏幕亮了亮，刚才录下的画面清晰得能看见女人耳环上的水钻，以及王志强脸上得意的笑。
王志强的脸瞬间僵了，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那女人识趣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摆：“我去补个妆。”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卡座。
“你到底是谁？”
王志强的声音发紧，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大概是想叫人。
“一个想打听点事的人。”
肖菱夕笑了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敲在王志强的心上。
“听说37区的征收工作结束后，由你们公司接手开发？”
王志强的瞳孔猛地缩了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这项目还没公示，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胡说，”肖菱夕指尖停在屏幕边缘，“虽然你们公司拿下项目的过程挺隐蔽，但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你们怎么拿下的竞标，和我没关系。”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跟你手下那个叫魏家宝的出纳，提过拆迁的事？”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打湿了衬衫领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