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晚在中介门店签下租房合同那天,窗外正飘着2023年的第一场雪。三居室的客厅铺着米白色地毯,主卧飘窗上摆着一盆蔫了的绿萝,中介指着阳台晾晒架上没摘的喜字贴纸笑:“前租客是对小夫妻,刚搬走,说这房子吉利,住这儿一年就凑够了首付。”

签完字,林晚蹲在地毯上数行李箱滚轮压出的纹路,手机震了三下。是陈默发来的定位,附言“加班,晚点回来给你带糖炒栗子”。她盯着那行字笑出梨涡,指尖划过屏幕上两人的合照——照片里陈默举着刚出锅的栗子,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背景是民政局门口的红底白字招牌。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三个月,也是搬进这间“过渡房”的第一天。没有钻戒,没有婚纱,甚至没办婚礼。陈默拿着攒了五年的存款,在林晚公司附近看中一套老破小,首付还差十二万。林晚抱着他的腰说:“先租吧,等我们凑够钱,把阳台改成你喜欢的书房,再买个能烤栗子的烤箱。”

陈默当时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委屈你了。”

“不委屈,”林晚摸着他后颈的碎发,“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啊。”

这话林晚没说假。她从小跟着父母租房,搬过八次家,最深刻的记忆是小学三年级,半夜暴雨冲垮了阳台的防水,她抱着作业本蹲在沙发上,看妈妈用脸盆接漏下来的雨水,爸爸在阳台骂骂咧咧地钉塑料布。那时候她就想,以后一定要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能放下一张书桌就行。

遇见陈默后,她的愿望多了一条——要和他一起在属于他们的房子里,吃很多次饭,看很多场电影,把日子过成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

晚上九点,陈默抱着栗子出现在门口,羽绒服上沾着雪粒子。他把栗子倒进陶瓷碗里,弯腰换鞋时,林晚看见他袜子破了个洞,露出一点脚踝。她心里一紧,想起上周逛商场,陈默在男装店前绕了三圈,最后说“衣服还能穿”,却给她买了件一千多的羽绒服。

“怎么不吃?”陈默剥了颗栗子递到她嘴边,“这家是老字号,排队排了半小时。”

林晚张嘴接住,栗子的甜香在嘴里散开,眼眶却有点发涩。她拉过陈默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那是他为了多赚加班费,周末去工地帮人画图纸磨出来的。

“陈默,”林晚轻声说,“我们别那么拼了好不好?首付慢慢凑,你别总熬夜,也别再去工地了。”

陈默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我多赚点,我们就能早点搬进自己的房子。你不是想在阳台种向日葵吗?春天就能种了。”

林晚没再说话,只是往他碗里多剥了几颗栗子。窗外的雪还在下,暖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墙上,像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林晚在广告公司做策划,每天挤一小时地铁上班;陈默在设计院做工程师,经常加班到深夜。他们约定每周三晚上一起做饭,周末去逛菜市场,把省下的钱都存进联名账户里,看着数字一点点上涨,心里就像揣了颗暖烘烘的栗子。

变故发生在结婚半年后。那天林晚刚加完班,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爸爸突发心梗,正在医院抢救,需要立刻交十万手术费。她手抖着给陈默打电话,话没说完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