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了顾辰。
我以为，他就是我的情劫，是我千年等待的良人。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操持家务，为他放弃了所有的骄傲，卑微到尘埃里。
结果，我体验到的，是彻头彻尾的背叛和利用。
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大白，”我轻声说，“我累了，想回家。”
白虎温顺地伏下身子。
我提起繁复的裙摆，跨上了它的背。
就在我准备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时，那个一直痴傻的王宝，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白虎的腿。
“媳妇，我的媳妇，别走！”他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喊着。
白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琥珀色的兽瞳里杀机毕露。
“让他滚。”我冷冷地开口。
白虎抬起一只前爪，只是轻轻一挥。
王宝就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口吐白沫，不知死活。
张桂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我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白虎载着我，转身，向村外走去。
百兽自动分开道路，恭敬地低下头颅，迎接它们君主的回归。
身后，是王家村村民绝望的哭嚎和哀求。
“山神奶奶！别丢下我们啊！”
“我们错了！求您让野兽退下吧！”
我充耳不闻。
今晚，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对我做过的一切，对这座山犯下的罪孽，我会让他们，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5.
白虎载着我，一路向青风山深处走去。
熟悉的草木气息包裹着我，山林间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身体里那股沉睡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复苏。
我能听到风的声音，树的低语，以及每一只动物心里的孺慕之情。
它们在欢迎我回家。
很快，我们来到一处巨大的瀑布前。
水流从百米高的悬崖上倾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在下方形成一个深潭，水汽氤氲，宛如仙境。
白虎停下脚步。
我从它背上下来，走到潭边。
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那身刺眼的红色嫁衣，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我伸出手，缓缓褪下嫁衣，任由它飘落在地。
然后，我一步一步，走进了冰冷的潭水之中。
水没过我的脚踝，小腿，腰际……
刺骨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却也让我更加清醒。
凡人宁溪的一生，在顾辰把我卖掉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如今站在这里的，是青风山的山神，宁溪。
我闭上眼，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
潭水包裹住我，洗涤着我身上属于人类世界的尘埃，也冲刷着我心头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当我再次从水中浮起时，一头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水面，身上的伤痕已经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新。
一件由月光和水华织就的青色长裙，自动出现在我的身上。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
我回来了。
我转过身，看向岸边安静等待的白虎，以及它身后不知何时聚集而来的，山林中最有灵性的几只动物——一只皮毛火红的狐狸，一头憨厚的黑熊，还有一只站在树枝上歪着头的白色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