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过激,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更深地埋下头,声音从膝盖间闷闷地传出来,带着绝望的颤抖:“对不起…薇薇,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受不了…我脏…”

“你不脏!”我急切地打断他,声音里带了哭腔,“慕白,那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我们一起走过去,好不好?求你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重复地摇头,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我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曾经那个会把我冰凉的手脚捂在怀里、说要用一辈子温暖我的男人,现在连我的触碰都无法承受。巨大的委屈和心痛攫住了我,可我连哭都不敢大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把呜咽咽回肚子里。

这一夜,我们又这样无声地对峙到天色发白。

日子变成了一种重复的凌迟。白天,我强打精神,变着花样给他做饭煲汤,收拾他根本不在意的一切。他要么长时间地发呆,要么就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对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反应过度。晚上,他依旧缩在客厅的角落,用烟草和酒精麻痹自己,拒绝沟通,拒绝安抚。

我们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我在墙的这头燃尽自己,想要温暖他,他却在那头,一步步坠入更深的冰窖。

夫妻生活更是早已成为一种禁忌。从前我们在这件事上无比和谐,他总是热情而温柔。现在,别说亲密,就连我给他递水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都会像躲避瘟疫一样弹开。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他正借着月光死死盯着我,眼神里不是爱意,而是一种混合着痛苦、羞愧和…厌恶的复杂情绪。看到我醒来,他立刻转过身,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

我的心一次次沉下去。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表现,需要时间和耐心,可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耐心和爱,还能不能等到他走出来的那一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

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是他生日。我偷偷订了他以前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的菜,还买了一瓶很好的红酒。我奢望着,也许一点熟悉的、美好的味道,能稍微唤醒他一丝过去的记忆。

他勉强吃了几口,酒却喝得很多。我一杯都没喝完,他已经灌下去大半瓶。酒精似乎并没有让他放松,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焦躁和阴郁。他盯着酒杯,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掐着桌面。

“别喝了,慕白,你喝太多了。”我轻声劝道。

他突然抬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吓人:“怎么?连酒也不让我喝了?嫌我没用,连喝酒都要管?”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猛地提高声音,打断我,“每天摆出这副委曲求全的可怜样子给谁看?守着我现在这个废物,很委屈你是不是?你需要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周慕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从来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他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里有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你不是想要吗?好!我给你!我今天就给你!”

他说完,猛地转身,竟然直接跌跌撞撞地走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