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整一年，我才还清了强哥的债。
那天，我把最后一沓钱拍在他面前。
他数了数，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还真让你还清了。”
我没说话，转身就走。
“陈浩。”
他突然叫住我。
“不想回赌桌上看看？”
“凭你当年的手气，不出一个月，就能把今天受的苦全捞回来。”
我脚步顿住。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筹码碰撞的清脆声。
赢钱后的众星捧月。
那种掌控一切的错觉。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强哥。”
我转过身，看着他。
“你见过吃屎的狗吗？”
他愣住了。
“屎好吃吗？”
我问。
“不好吃。”
“但对于一条快饿死的野狗来说，那是能活命的东西。”
“我就是那条野狗。”
“而赌桌，就是那坨屎。”
“我吃过一次，活下来了。”
“但我不会再吃第二次。”
“因为我知道，那玩意儿，只会让我越来越不像人。”
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阳光里。
那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也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寻找林婉。
我不敢去打扰她，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花了半年时间，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终于，在一个老旧小区的街角，我看见了她。
她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早餐摊。
清晨的薄雾里，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围裙，正低头忙碌着。
她的头发长了，随意地挽在脑后。
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
只是，她走路的时候，右腿还是有点不自然。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
钻心的疼。
我躲在街对面的电线杆后面，像个卑劣的偷窥者。
看着她熟练地和面，打鸡蛋，给客人打包。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摊位后面跑出来，是小远。
他长高了，也长胖了，脸上带着笑。
他跑到林婉身边，仰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婉低下头，摸了摸他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那一刻，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我看到她的笑了。
真好。
她终于会笑了。
5 阴影里的守护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有了新的重心。
我换了工作，就在她家小区附近的一个农贸市场当搬运工。
每天凌晨三点，我就起床。
趁着夜色，跑到她的摊位。
她的摊位很简陋，就是一个小推车。
所有的东西，都得她一个人每天搬上搬下。
我知道她腿脚不方便。
所以，我会在她来之前，把所有需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
土豆丝，胡萝卜丝，切得整整齐齐。
面粉，一袋袋扛到她最顺手的位置。
煤气罐，永远在她用完之前，就换上满的。
我做完这一切，就躲回街角的阴影里。
等着她的出现。
五点整，她会准时推着车过来。
当她看到那些准备好的食材时，脸上总会闪过一丝疑惑。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开始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