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萧策，这茶叫“勿忘我”。
勿忘我。
多讽刺。
我将茶叶紧紧攥在手心，茶叶的碎末刺痛了掌心的伤口，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口的那个洞，更痛。
04
第二天，我没有去查封济世堂。
我坐在镇抚司的大堂里，从清晨坐到正午。
桌上，放着云芷送来的那包茶，和那个诡异的药方。
卫青几次进来，都欲言又止。
“大人，时辰已经过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看着窗外，日头正盛。
“再等等。”我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她良心发现？还是等一个自己骗自己的理由？
午时三刻，诏狱的门被推开。
一个狱卒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惊恐。
“大人！不好了！东厂……东厂督主王振，在宫门口吐血昏迷，人事不省！”
我猛地站了起来。
王振？
怎么会是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个手下也冲了进来。
“大人！我们安插在东厂的眼线回报，王振在午时喝了一杯茶，然后就……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茶？
我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桌上那包茶叶上。
一个荒谬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难道……
我一把抓起那个药方，冲了出去。
“备马！去太医院！”
京城最好的太医，围着王振束手无策。他们只说，王督主像是中了某种奇毒，但这毒却又闻所未闻，无从下手。
我将药方递给了太医院的院判。
老院判只看了一眼，便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药方！这是……这是解药的方子啊！”
“什么意思？”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上面写的几味药，单独看平平无奇，但若是与一种名为‘七日绝’的奇毒相遇，便会成为催发毒性的引子！下毒之人，算准了王振会找人验毒，只要验了，这解药就变成了催命符！而这杯茶，才是真正的解药引子！”
老院判越说越激动，“下毒之人，心思之缜密，对药理之精通，简直是闻所未闻！高！实在是高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所以，她给我的，是解药。
她要杀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我，而是王振！
她假意与东厂合作，骗取王振的信任，然后用一招偷天换日，将毒药下给了王振。而她算准了王振生性多疑，一定会找人试药，所以将计就计，把解药伪装成毒药送到了我这里！
她知道王振一定会派人监视我。只要我喝了“茶”，就等于告诉王振这茶没问题，他才会放心喝下。
好一招连环计。
她甚至算到，以我的性子，就算恨她入骨，也不会真的立刻对她动手。她利用了我对她最后的那一丝情分，完成了这致命一击。
我踉踉跄跄地退出太医院，心中五味杂陈。
我以为是背叛，却原来是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