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岁那年,为了不让我挨饿,
沈时宴被野狗咬断手指,抢来带血的馒头哄我吃下。
十八岁那年,看着快病死的我,
他抱着我跪进了港城名利圈,几乎瞎一只眼成了沈爷。
婚后,每年他都会在庙里待两天。
为我叩三千阶,供长命灯,只求我长命百岁。
可这次他七天未归,怕他遭仇家毒手,我带着近百手下连夜持枪救他。
撞开门,却见他箍着小姑娘的细腰帮她穿衣,为我祈福的禅房满是痕迹。
“砰”
我开枪打碎了脏掉的长命灯,颤抖着开口。
“离婚,还是丧偶,你选一个。”
......
01
屋里厚重的檀香都遮不住那股欢爱的味道,怯生生的小姑娘露出的皮肤满是红痕。
刺眼无比。
见我动手,近百个弟兄们立刻举起枪。
他们是沈时宴亲自调教出来给我的,活着的唯一使命就是护我周全。
可没想到,他们第一个要解决的人,是他。
沈时宴挑挑眉,旁若无人地帮那个小姑娘穿好了衣服,摸摸她的头。
“安安我先去办点事,你乖乖的。”
小姑娘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点头,两人的互动如同我们的当初。
我和沈时宴曾经是港城最下贱的孤儿乞丐,谁都能踩一脚。
为了让病弱的我能活下去,每次抢食他都会把我放在安全的角落,眉眼弯弯地摸我的头。
“昭昭我先去办点事,你乖乖的。”
现在...
他抬手卸了我手中的枪,擦了擦我打碎的长命灯。
眉眼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是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昭昭,你身体才养好,只差这...”
我甩开男人的手,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拿开,很脏。”
他的脸微微偏向一侧,眉头微动。
我没收力,他脸瞬间红肿起来,旁边的小姑娘哭着过来,不畏生死地拦在他面前。
“你凭什么打人,给我道歉!”
面前的女孩天真年轻且勇敢无畏,枪抵在她头上眼都不眨一下。
沈时宴顶了顶腮帮笑了,眼底露出怀念,拎着她的后领把她护在身后。
“瞧见了,昭昭?我没法子不管她的,太像了。”
我听懂了他未尽的话。
太像了,太像年少的我。
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疯狗一样。
伤害沈时宴的人都会被我咬下一块肉来,爱的热烈张扬。
眼唰一下就红了,杀人诛心不如此。
十几年的生死与共,如今不过一个年少相似的人,他这座忠诚的山便立刻哗然。
他好脾气地擦干净手,将被打碎的长明灯一块块收好,抬眉笑笑。
“昭昭,加上这一盏就千盏了,你就能...”
“我怎样,以后与你无关。”
“不离婚,你和她一起死!”
我冷冷打断他的话,抬手抽出手下的左轮手枪,子弹精准射在女孩脚下一厘米的位置。
刚才还勇敢无畏的人,瞬间煞白了脸,死死抓住男人的衣袖。
“时宴哥哥,救我!”
男人抬手翻折按住我的手臂,眸中的后怕熟悉的让我想笑。
记得上一次,还是十八岁的冬天。
他抱着没药治病的我,跪在药店门口哭求。
沈时宴下了狠手,我闷哼一声。
男人骤然松开手,我的手腕和胳膊已经红了一片。
“昭昭,我不会让她碍你的眼,但是你先抹药。”
他拧眉问寺庙要来药膏,在掌心捂热就要往我腕上涂,动作熟练又自然。
这些年,照顾好我,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看着他身后恨恨瞪我的年轻女孩,我却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活人比不过死人,现在的我无法年少。
我和沈时宴,注定在今天结束。
抽出手,我抬枪击碎了庙中所有的长命灯。
在他阴翳的脸色中,扔下一句话。
“下山,我们立刻办离婚。”
02
沈宅中,我拿着离婚协议等了半个月。
沈时宴始终没有出现,不是他不想离婚。
而是那个女孩,怀孕了...
她寄来的宣誓主权的照片中,男人正小心地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两人像极了幸福迎接新生命的小夫妻。
我扫了一眼,随手把照片扔给手下。
“查出来位置,给我吊到港口。”
“沈时宴什么时候签字,什么时候放人”
过去的半月,女孩的信息被他护得密不透风,只知道叫宋安安。
安安,昭昭。
名字都是相似的叠词,我嗤笑一声,恶心。
那天的风浪很大,还有些雨,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手下小心地为我撑着伞。
被半吊在水里的女人不断咒骂,我神情淡淡,等着沈时宴的出现。
“你敢这样对我和宝宝,时宴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他绝对会杀了你!”
“你如果识相就赶紧把我放了,然后从沈宅滚出去,别再纠缠时宴哥哥。”
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人,我不屑动手。
看着撑伞急步走来的男人,把准备好的合同拿出,可她却突然骂了一声。
“我和宝宝才是时宴哥哥永远的家,你不过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就算顶着沈太太的名头,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沈时宴脸色微变,立刻沉眉看我。
合同被我扔到地上,我冷声开口。
“扔水里,不死就行。”
飘渺的细雨混合着女孩的凄声响起,她像是无助的小鹿哀求地看着我面前的男人。
“够了昭昭!你曾经也是妈妈…”
手中的钢笔猛地扎进男人的颈间,他脖子上的血像是流到我的眼底。
“你也知道我曾经是妈妈!”
看着我几乎崩溃的神色,男人眉间凝过痛色,扶住我的手,猛地扎进更深处。
“昭昭,不过是个女人,不至于。”
“撒了气,就放人吧。”
男人粘腻的血流了我一手,声音温柔地像是在哄我吃下馒头那天。
也是雨天,两个小乞丐十几天没吃上东西。
眼见我要饿死,他拼死跟野狗抢了半个馒头。
馒头上还沾着他断指的血,我哭着不吃。
他耐心地掰成小块哄着我咽下去,即使他自己饿得比我还久。
手终究还是抖了,钢笔从我掌心滑落,腹间为救他留下的刀口阵阵刺痛。
以前他用命救我,现在他用命逼我妥协。
我疲惫极了,摆摆手。
“放了吧。”
女孩湿淋淋地被救下,哭嚎着抓住他的胸口,不停地锤他。
“时宴哥哥,孩子没了。你给我和孩子报仇,我要杀了那个毒妇!我要杀了她!”
沈时宴红着眼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哄她。
“没了也好,你还是个孩子,做母亲还是太早了。”
我看着难以置信的女孩,嗤笑她的天真。
腥风血雨十几年,维系沈太太的位置,靠的从来就不是孩子。
“啊啊啊!”
她崩溃地晕过去,沈时宴抱着她匆匆离开。
合同被他皮鞋踩在脚下,还是没签成。
可临近孩子忌日,我不想在这个时间闹事,宋安安却先一步寄了档案袋。
“你害了我一个孩子又如何?时宴哥哥只会加倍宠爱我,而你永远也别想再有孩子!”
袋里掉出件东西,是我亲手为流产孩子打的长命锁。
明明被沈时宴供在了祈福的续缘灯前。
怎么会在宋安安手上?
03
带着人手匆忙赶到了医院病房,房门被人刻意地打开了一条细缝。
我捏着孩子的长命锁安静地站在门口,门内女人攥着沈时宴的领口哭喊。
“时宴哥哥,你为什么不为我报仇!弄死她对你不过是张张嘴的事!你为什么不去?”
“杀了她啊!去杀了她啊啊!”
沈时宴任由她捶打发泄,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她终于哭哑了嗓子。
“时宴哥哥,那是我们整整期待了三年的孩子啊。”
三年?
心重重一跳,正是孩子流掉的日子。
沈时宴跪在她的病床上,不停地安抚着她颤抖的身子,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额头。
“安安会有的,以后还会有的。”
光落在两人身上,亦如他曾经安抚流产的我,珍重又小心。
“明天就是孩子忌日,我会带你去续缘灯前求一遍,总会怀上的。”
“啪”
孩子的长命锁掉落在地上。
三年前我为了救遭竞争对手秦三爷埋伏的沈时宴,大着肚子带着他留下的人手杀出血路。
他活了,孩子没了。
七月的孩子活活流掉,引产下来那刻,是个男孩,还在哭。
看着我心如死灰的样子,他跪遍所有山头。
在给我祈福的庙里,燃上了续缘灯,父母头发各一缕缠绕灯芯。
说每天六点诵经祈福,这样孩子就有机会再次投胎回来。
我念了三年,他却早早带着别的女人去我孩子的续缘灯下求子。
声音引来了沈时宴的注意,桌上的水果刀擦着我的眼睛扎进门中。
沈时宴怔住,立刻赶来按住我的肩膀,声音发颤。
“昭昭,刚才没伤到你吧。”
我没说话,抬手抽出刀狠狠地插进他的眉骨,据眼睛一指的距离,有一道难看的疤。
是十八岁为我求药时,贵人们要看他和野兽厮杀留下的。
他差点瞎了,却还是笑着。
因为我有救了,不会死了。
我当时哭得像死了爹妈,狠狠地咬了下令人秦三爷的指头,又被他一脚踹开。
血顺着沈时宴的眼睛流下来,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情,他的手还下意识地护着我的背。
我控制不住地红了眼,拿刀的姿势却很稳。
“沈时宴,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在乎那个孩子,我做梦都在向神佛哭求。”
我对谁都问心无愧,可唯独那个孩子...
在选择救沈时宴时,我就放弃了他。
沈时宴没动,也没有解释。
任由眉骨间的伤口被挑开扎破,新伤覆盖旧伤再也没有曾经的痕迹。
宋安安却尖叫着冲了过来,猛地撞开我,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要往我胸口捅。
我抬脚踹开了她,捡起地上的长命锁,用枪抵住她的额头。
刚刚还视死如归的女人尖叫着抱紧男人的腿:“时宴哥哥,救我,这个疯女人要杀我!”
方才没有反应的沈时宴拧眉,沉着脸看我。
“昭昭,我以为你已经出够气了。”
“又不愿意离婚,又想要两女共侍一男。沈爷难道觉得你夫人这么好欺负?”
我笑笑,单手给枪上了膛。
“丈夫带着女人在我孩子牌位前打情骂俏,扎你一刀就算是了结?港城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还未扣动扳机,整医院被他的人围得密不透风,齐刷刷的枪管对准了我。
他上次这么大阵仗,还是对付死敌。
04
近百人的围堵,显得我势单力薄。
沈时宴随抹掉了脸上的血,染红的手按住了我的枪。
目光落在我握紧的长命锁上,沉声开口。
“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会让她再去。”
“昭昭,适可而止。”
我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着扣动扳机。
“咔擦”
地上的女人安然无恙,我手中的枪却骤然落地,沈时宴眉骨微动,皱眉朝我迈步。
“昭昭!”
“夫人!”
手下瞬间将我围起来护着,将他隔绝在外。
我整个手腕已然脱臼变形,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流到眼中,涩到发痛。
那个年年为我叩三千阶,供长命灯,只求我长命百岁的人。
现在为了别的女人,都能亲手伤我了啊。
他抬手将已经吓晕的女人抱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我。
“昭昭,你不该逼我。”
“我说了,不签字,你俩一起死。”
手腕上的痛带起腹间的痛意,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对准沈时宴扣下了扳机——
第2章
“啊啊啊!”
凄厉的女声却猛地响起,宋安安却替他挡了这一枪,后背鲜血淋漓。
“安安!”
一声惊呼。
沈时宴的视线猛地看向她,痛心的眼神我只在孩子流掉那天见过。
他倏地看向我,冷漠的眼神中夹杂着我从未见过的愤怒。
“你过分了!”
“这就过分了?敢伤昭昭者,必百倍千倍万倍以报之,这是你教我。”
我冷着脸接好手腕,抬枪瞄准。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打到我手枪脱落,跌落在地,耳膜嗡鸣。
重重的人群中,我看着沈时宴小心地哄着怀里的女人,声音温柔。
任由她把肩头咬得鲜血淋漓,眉头都不曾皱下,眼里溢满了心疼和痛惜。
“好了安安,没事了,哥哥一直在呢,以后都没事了。”
太熟悉了。
失去孩子后无数个惊梦哭醒的夜晚,他也是这样在月光下搂着我轻哄。
明明自己为此憔悴的不成人形,却还是耐心地一边一边抚着我的背。
“好了昭昭,没事了...”
可现在,我只能听到他带着冷意的话。
“离婚,我答应了。”
“明天就会签好送到你手上。”
说完我就被他的手下客气地请出了医院,严密“护送”到沈宅门口。
我知道,他是怕我再次伤害她。
强撑的力气消失,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却雷厉风行地召集了所有的手下。
婚可以离,但账也必须算。
沈时宴对我从不食言,协议一早就送到我的病床前,还带了一份夹着女性香水味的请柬。
看着手边一红一白两份东西,我只想笑。
原来我苦求不来的东西,只要那个女人受点伤就可以轻易拿到。
无论是昭告天下的婚礼,还是狼狈得来的离婚协议。
似乎怕我不去,请柬的地址标得很清晰。
里面还夹着一封满是得意的手写信,信封封口用的都最顶级的鸽子血。
这场婚礼,沈时宴对她实在大方。
“我说过有我在,你迟早会滚出沈宅!”
“可怜虫,你难道不好奇,三年前他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非要找我生孩子?”
“听听录音吧,送你的惊喜~”
我很少被这种浅显的激将法激怒。
可听到录音的那一刹,我还是攥紧了胸口。
05
婚礼在大海上举行,三艘游轮站满了沈时宴的手下,持着最精良的武器拱卫着中间的游轮。
最顶尖的护卫,我流产那天都不曾见过。
带着所有手下登上游轮的那一刹,即使已经做了准备,还是忍不住涌上苦笑。
比起我和他在漏雨的屋子里穿着捡来的红布拜的天地,这里盛大的堪比公主的婚典。
在悠扬的音乐中,沈时宴弯腰帮她提着裙摆,眼含笑意像是胜仗而归的将军。
婚纱从破布变成了她身上顶尖大师手工裁剪的婚纱,不要钱的红线成了她指间奥本海默蓝。
他当年许诺给我的盛大婚礼,没兑现。
却把另一个女人捧成了明珠。
“欢迎各位来到这里,见证我和...”
他站在台上游刃有余地招待着宾客,可上扬的语调却昭示了沈时宴的喜悦激动。
“砰”的一声。
这场婚礼,沈时宴当真用心。
可惜我不是个好宾客。
我从伪装的宾客中站起打落水晶吊灯,手下瞬间脱下伪装涌入进来。
足足三层的游轮里没有一个真正来道贺的宾客,全都是我的人。
沈时宴讶异一瞬,将女人护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
“时宴哥哥,她肯定是来杀我的,肯定就是不想让我们结婚成功。”
女人隐隐的哭泣声从背后响起,沈时宴脸色难看。
原本的喜事瞬间剑拔弩张,我靠在椅子上,女士香烟缭绕了我的面孔。
“换掉吧,他们不配用这么好的曲子。”
沈时宴皱眉,方才的音乐被换成了男女动情的喘息。
“哥哥都是孩子,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生,我自己还小呢。”
宋安安娇呼一声,音频中的男人轻笑。
“可我就是喜欢安安生的孩子,你这么干净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雪一样可爱。”
沈时宴拧眉,目光发沉。
音频中的女人害羞地哼了一声,不依不饶。
“骗人,你明明最想要的是她的孩子,那庙里还有你给她供的续缘灯!”
“安安,她不配。”
男人叹息一声,语气带些嫌恶。
“她脏。”
“我不会让她再生下孩子的。三年了,你听过沈宅的喜讯吗?”
女人捂嘴惊叫,声音不满。
“难道那个老女人也背着你乱搞了?她不是怀孕七个月还要拼死救下你吗?”
男人默了默,随即冷笑着开口。
“我那时山穷水尽,她一个怀胎七月的孕妇谁知道怎么救下我的。”
“而且以秦三爷的阴损,他不会放我的女人清白回来的。”
宋安安震惊的声音夹杂着喘息。
“天啊,也就是说她还是个孕妇的时候,身子就被几百个男人玩过了。”
我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沈时宴却站不住了。
“够了!”
“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昭示着男人不平的心绪,沈时宴眼睛嗜杀地看着我带来的人手。
那一瞬,我以为他要杀掉听了这段音频的所有人。
时间差不多了。
我缓缓站起身,裹紧外套,慢慢给枪上膛。
“沈时宴,想想遗言吧。”
男人猩红着眼睛看我,眼中的情绪,我只能读懂对我浓厚的担忧。
可发现我平静淡漠的样子,终于苦笑开口。
“昭昭,我只是不想让你受苦。”
06
子弹装满,我以为自己的情绪早已被埋葬。
可听到他的话,我还是想笑。
枪托猛地砸到男人头上,终于毁掉他脸上让人反胃的表情后,我讥讽开口。
“沈时宴,这些话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猛地掐住他的脖子,看着被血染红的脸。
“说话啊!难道谁冤枉了你?”
沈时宴几乎毫无反抗。
我句句逼问,他步步后退,顺着我的力道撞倒了身后的香槟塔。
劈里啪啦的声音盖不住我的质问。
“那些救你而死的兄弟们哪个不是有家有室?他们拼了那条命不要也要救你,身中三弹还要扑上去以命换命”
“你那样说,对得起每一个为你拼命的人吗?”
猛地开了一枪,打在了男人扇过我的那只手上,他却像不知道痛一般,只是仰头看我。
“昭昭,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你再受苦。”
踩到他还在流血的手掌,我红了眼。
“不想让我受苦,就应该在爱上别人的时候,立刻告诉我!”
“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从乞丐流着血走到人上人,我见过生死,见过人性的阴暗歹毒,见过纸醉金迷豪掷千金。
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可唯有我和他长久无暇的感情。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哪怕是他。
看着瞬间脸色苍白的男人,泛起恶心。
“我不止一次说过,只要你告诉我,我会立刻放手,只求给我们的感情一个体面结束。”
“可你没有!”
他这座山早就为别人哗然,又烂又脏,却带着纯情忠诚的面具。
足足骗了我三年。
沈时宴眼中闪过痛苦,颤抖着开口。
“这么多年的相伴,只是个女人,你就要和我一刀两断?”
我嫌恶地拿开沾到了他血液的枪,换上手下递过来的新枪。
在他愈发苍白的脸色中淡淡开口。
“昨天的离婚协议,今天的盛大婚礼。”
“沈时宴,你没脸指责我。”
沈时宴笑着摇摇头,脸上的脆弱神情消失。
“不一样的,昭昭,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比我心狠太多太多了。”
话音刚落,三层游轮上的人有一半将枪口对准了我。
立刻有人拿着医药箱冲了上来,动作里利索地给沈时宴包扎伤口,生怕他再流一滴血。
包扎完,沈时宴摸了摸流着泪的宋安安,起身将她推到手下身边护着,抽出枪对准我。
我心脏偏左,他瞄准的位置分毫不差。
一枪下去,我必死无疑。
我笑笑,不慌不忙地拿出他签的离婚协议书点燃,隔着火光看着沈时宴。
永远不要看男人的语言,要看行动。
他口口声声说宋安安“只是个女人”,可无论是如豪华如皇室的婚礼,还是为她精准瞄准我弱点的动作。
都昭示了一点。
那个女人是他的底线。
“昭昭,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我可以你们每一个人都毫发无伤。”
我看着燃尽的纸张,淡淡开口。
“沈时宴,你我之间已经不是儿女情长了。”
我的话随着灰烬一同散在风中。
“你和她做的那些事,我不拿你们人头平怒,以后如何服众。”
“动手吧。”
护卫宋安安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拿出匕首对准了她的脖子。
沈时宴几乎下意识地冲我扣动扳机,而后又如遭雷劈地愣在原地。
宋安安脖子上已经开始流血了。
他慢慢地放下枪,声音仿佛又回到了教我用枪杀人的那天,温柔飘渺纵容宠溺。
“昭昭,她又怀了我的孩子。”
“说不定就是我们曾经的宝宝,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抬手将医院报告扔到他脚下。
“宝宝早就被你亲手杀死了,再也没有了!”
07
混合着那张报告过去的还有一个匣子,里面不仅有我打碎的结缘灯,还有烧毁的佛经。
沈时宴拿起报告,里面是我再次流掉的孩子,三个月大了。
“多亏你昨天的对我的摔打,孩子没保住去了。庙里的东西我也全毁了,不会再有宝宝了。”
报告被他猛地攥紧一瞬,眼底的光破碎。
那是沈时宴和我站稳脚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因他而死的孩子,他的执着愧疚不比我少。
我平静地垂眸看他,情绪没有起伏。
“我不求了,让宝宝往生吧。”
“宝宝应该是爱的结晶,我们之间早就没了这个东西。”
他看着我无波无澜的脸,倏地笑了一声。
“昭昭你果然比我狠,但是你今天也动不了她,不仅因为她怀了孩子,还有她的身份。”
一枚印着金色雄鹰的令牌被他从怀中拿出,是港城又一大势力秦三爷的标志。
只是这个令牌小巧精致,周围还镶嵌名贵的宝石玉器,明显就是特殊的身份令牌。
沈时宴小心地收拢了地上的东西,起身看着我,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昭昭,她是秦三爷的养女。”
我却觉得荒谬又可笑,像是第一次认识了面前的男人。
“秦三爷要杀了你,也害死了你我的孩子。”
“但是你依旧爱上了他的养女,甚至还要和她有第二个家?”
沈时宴猛地开枪打掉了男人手中的匕首,子弹在宋安安脸上划出血痕。
褪去所有温情的面具,男人眼底只有极致的冷静和筹谋。
“昭昭!秦三爷只有这一个孩子,你该懂事的。”
几乎被子弹划破脸的宋安安也没有之前见枪击的害怕,像天真的雏鸟般扑到男人怀中。
“哥哥,我就知道有你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我知道父亲曾经对你不好,但是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等我们生下孩子,父亲也只能拱手把地盘让给宝宝这唯一一个继承人啦。”
沈时宴吻掉她脸上的血痕,动作温柔地像是吻掉我流产时的痛苦的眼泪。
我看着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懂了。
原来不仅仅有爱,还有我给不了的利益啊。
看着我愣住的模样,宋安安捂着唇娇笑。
“姐姐,我不是个不容人的。只要你愿意每天晨昏定省,我可以在沈宅里面给你留个位置。”
“如果你不愿意当小,你当大老婆也可以,只是你得吃打胎药,我容不下你有孩子。”
沈时宴宠溺地看着宋安安,任由她一句又一句的刺伤我。
仿佛认定了我在知道了她身份后就会害怕,就会懂事。
只能说,他不太了解我。
“砰!”
金色的令牌被我直接打穿,沈时宴立刻抽出枪对准我,眉间紧蹙。
“昭昭,我以为你能听懂人话。再动手,你们全都走不!”
我对准他负伤的手腕又是一枪,笑得悲凉。
“沈时宴我就问一句,你和她滚到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想起为你惨死的兄弟们?”
“有没有一瞬间想起那个不该夭折的孩子。”
沈时宴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慢慢放下枪。
“昭昭,你如果非要较真,那你动手吧。”
“我这条命你拿去,我不会还手。”
旋即他扫了一圈所有人,眉梢挂上冷意。
“但是安安,你们谁也不能再动!”
看着以他死换她生的男人,心彻底凉了。
身后却传来中年男人的鼓掌大笑的声音,熟悉到我瞬间满眼恨意。
“好啊,真是好一出精彩的大戏啊。”
“昭昭啊,你现在还没看清楚这个男人吗?”
08
中年男人孤身闯进了游轮上,闲逛似地坐在了第一排的父母席上。
闲散地摇着手上的折扇,秦三爷笑眯眯地看着周围的一圈人。
“该怎么称呼一声呢,沈爷?沈女婿?还是该死之敌?”
沈时宴招招手,立刻有人将他团团围住。
秦三爷只是笑笑,唰的一下合了折扇。
“你小子也会用阴招了啊,背着我算计我的东西,不过道行还是一般,我秦三的东西只会给姓秦的。”
“你说是不是啊,昭昭。”
沈时宴愣住,猛地转头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否认也不承认,秦三爷也不恼。
“女儿啊,我当时就告诉过你,你和沈时宴不会有好结果,这小子算得精明,不讲恩义。”
“当初我虽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也算是明里暗里帮了这小子不少次。”
“可他翅膀刚硬了就对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我差点死了才收拾了他一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叹息地看着我。
“可没想到害了我的孙子。”
沈时宴身子晃了晃,被身后冷静的宋安安扶住,喃喃开口。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秦三爷讥笑一声。
“哈哈哈,你以为你一条贱命抢点药就能救昭昭了?”
“要不是昭昭当初为了你咬我一口,让我意外发现了她身上的胎记把她治好。”
“昭昭早就死在十八岁了。”
“啪”
沈时宴手中的枪掉落在地,脸上的冷静几乎保持不住,却冷声开口。
“那我谢谢秦爷,你想要什么我可以你。”
秦三爷大笑出声,眼底满是杀意。
“哈哈哈,我秦三女儿耗费在你身上的青春不少,我要的你可未必给得起。”
沈时宴不动如山,气势却隐隐能与他抗衡。
秦三爷嗤笑一声,转而严厉地看向我。
“昭昭你记住,有些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可我秦三的女儿,绝不能贪恋儿女情长之人,也绝对不能是识人不清之人。”
“动手!”
“砰!”
枪声从沈时宴身后响起,原本天真娇憨的女人瞬间化身冷面罗刹,毫不手软地开了枪。
而后不顾地上男人错愕的眼神,平静地来到秦三爷身后,半跪于地。
“秦爷,安安幸不辱使命。”
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在沈时宴拿出令牌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这只是一个局。
破局唯一需要的只是他不动心。
可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做不到了啊。
男人身上的血模糊了我眼睛,我抬步走到他面前,陪着他坐在台阶上。
他颓唐地大笑出声,摸上了我的手腕,揉着被他弄伤的地方。
“昭昭,我真蠢啊,可我也真怕啊。”
“秦三爷活着一天,我就怕一天,怕你又满身是血的出现,怕你又因为孩子心如死灰。”
秦三爷将宋安安送到他身边离间我们,而他知道查清她的身份后想顺水推舟。
所以半推半就地走进局里,且乐在其中。
我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拨开了他的手。
“脏,别碰。”
眼泪终究混着血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昭昭,对不起。”
我不说话,他却回光返照一般将我扯到他身边,声音温柔地像是哄我吃馒头那天。
“昭昭,来生我会点完的一千盏长命灯等着你,你还和我做夫妻好吗?”
他的眼睛由期待慢慢变为绝望,血泪顺着他的眼角滑到我手上。
红白相衬,仿佛又回到了他断指的雨天。
我笑了笑,喃喃出声。
沈时宴,当年那个馒头真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