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我转身，踩着那双镶嵌着水晶的婚鞋，像一抹苍白的幽灵，无声而迅速地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爱欲泥沼。
裙摆依然如同凝固的云，却拖拽着地狱的重量。
回到新娘休息室，反手锁上门。
冰冷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将外界的喧嚣与虚伪彻底隔绝。
房间里还弥漫着那甜腻的白麝香。
我走过去，精准地找到香薰机的电源插头，拔掉。
那制造虚假温馨的机器嗡鸣声戛然而止。
寂静突如其来。
我走到镜前，看着里面色苍白如纸的新娘。
眼眶干涩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所有的水分似乎都在刚才那几分钟里被彻底蒸发，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手指机械地解开婚纱背后繁琐的搭扣，一层层脱离那圣洁的、可笑的束缚。
昂贵的礼服像一团失去生命的云，颓然堆落在脚边。
换上一早准备好的黑色及膝连衣裙，款式简单，线条利落。
又从衣柜深处拖出那个从未有人注意过的旧行李箱。
打开。
里面没有新娘的蜜月行李。
只有整整齐齐码放着的设备：监听接收器、备份硬盘、另一套伪装身份的证件。
以及一叠厚厚的调查报告。
最上方，是程昱和陈锋在不同场合状似亲密的偷拍照，拍摄时间远在我“去世”之前。
三个月前，医院顶级VIP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浓得盖过一切。
穿着病号服、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的富豪夫人林薇——也就是我，靠在枕头上，听着私人律师的汇报。
“……程先生表现得很悲痛，处理公司事务也很尽心，股东们暂时没有异议。”
“只是关于您名下那部分核心资产和股份的转让，按照程序，需要您……去世后，由他这位合法配偶签署才能正式生效。他那边已经委婉催促过几次文件流程了。”
我闭了闭眼。
癌细胞在体内肆虐，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几乎耗尽了我的力气，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他很会做戏。”我声音沙哑，“给我找最好的鉴谎师。我要知道，他的悲痛和爱意，有几分真。”
律师沉默片刻：“业内顶尖的几位，需要您亲自……”
“不，”我打断他，睁开眼，目光冷冽，“不要惊动任何人。你去找，用完全独立的渠道，最高规格的佣金。让对方以全新身份接近他，进行长期验证。我要最确定的结果。”
于是，顶级鉴谎师“沈清”拿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薪任务。
验证目标人物程昱对已病危妻子林薇的真心，并收集他可能有不轨企图的证据。
而程昱，在我“病逝”前最后那段日子里，对我呵护备至，演技精湛得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一度差点骗过我自己。
他成功地让“悲痛欲绝”的鳏夫形象深入人心，并顺利接手了林薇名下的部分资产管理权。
直到“沈清”的出现。
他以怀念亡妻、需要找人倾诉为由，轻易接纳了这个偶然认识的、有些神秘的年轻女人。
他甚至会对着“沈清”，深情款款地怀念“林薇”，诉说失去她有多么痛苦。
那些谎言，在专业的鉴谎仪器和分析面前，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