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想干什么？挑衅？戏弄？还是……邀请？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却迟迟没有按下删除。那个地址，那个时间，像潘多拉的魔盒，散发着致命的好奇。
她没回信息。但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她站在了艺术园区C-107画廊门口。“浮影”主题展的海报黑白分明，充满现代感的冷调。
深呼吸，推门进去。冷气很足，混合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展厅人不多，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装作欣赏墙壁上的画作，一幅一幅看过去，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四处搜寻。
没有。也许是谁的恶作剧。她松了口气，却又隐隐失望。
转身欲走，却在拐过一面巨大的隔断墙时，猛地顿住脚步。
程朗就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前。背对着她，身姿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侧脸在展厅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
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转过头。
视线隔空撞上。
没有惊讶，没有疑问，仿佛她出现在这里，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他眼神平静，甚至对她微微颔首，极淡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目光重新回到那幅画上，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安静的空间，落到她耳中。
“这幅画的肌理很有意思，远看是撕裂，近看才是融合。”他顿了顿，像是纯粹的艺术评论，又像意有所指，“很多东西都这样，距离产生误判。”
林薇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又莫名发热。他给她下了蛊。明知道危险，明知道不对，脚步却像被钉住，无法移动。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那里，仿佛在耐心地等待，或者欣赏她的进退维谷。
那之后，一切变得不同。
隐秘的线被拉起。他不再满足于隔空“指导”她的偷拍。信息开始变得直接。
“今天光线不错，适合拍外景。我在滨江路。”
“这张构图歪了。重心再往左偏三分之一试试。”
他甚至会在她拍完后，发信息评价：“快门慢了零点一秒，糊了。重来。”
她像个被遥控的提线木偶，在他的指令下，出现在一个个他指定的地方，举起手机，完成一项项荒唐的“作业”。负罪感日夜啃噬，苏晴的笑容和眼泪在她梦里交替出现。她无数次想停下，想告诉苏晴一切，想拉黑那个号码。
但手指悬空片刻，最终总是无力垂下。
她沉迷于这种危险的游戏。沉迷于他看似冷静克制实则步步紧逼的掌控，沉迷于那种悬在道德钢丝上的刺激，沉迷于他偶尔透过信息传递过来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只针对她的……隐秘关注。
直到那天，在一家私人美术馆空旷无人的地下展厅。只有他们俩，隔着冰冷的装置艺术品对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放大。她心脏跳得快要碎裂。
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上，眼神深不见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