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个服务区没什么吃的东西,好在卫生间是新翻修的,里面有淋浴间,晚上可以洗澡。”
江潮等晴黎一起吃完饭,然后拎着洗漱用品跳下车,晴黎每次下车都要鼓起一番勇气,车子太高了,她有些恐高症。
她把自己的双肩包抱在怀里,正要往下跳时,江潮绕了过来,伸开双臂,抱着她下车。
二人并行往淋浴间走去,来来往往人太多,虽然男女分开,但江潮还是习惯性地守在门口,等着她洗完出来。
晴黎走进去,新翻修的淋浴间里面很干净,她锁好门,把自己的双肩包挂起来,开始脱衣服。
来这里洗澡的大多都是卡车司机,有些是夫妻合开一辆车,日以继夜,为了生计,不得不习惯这样的长途生活,晴黎洗完澡出来时,顺手把自己的衣服也洗了。
那些大姐来这边洗澡,洗衣服,带的东西都是能用上的,有些还洗换下来的床单枕套,这些人,都被亲切地称呼为“卡嫂”。
因为有她们的存在,这才让这样长途的奔袭不至于太过疲惫。
出来时,江潮还是站在门口,背贴着墙,低头回着消息,看见她,抬眼瞥了她一眼:
“你先回车上,我洗完就来。”
“好的。”
晴黎拎着东西上车,她找了几个衣架,把刚洗完的衣服晾在卡车的铁栏杆上。
江潮很快回来,穿着背心和短裤,绷紧的肌肉一览无余,他走上来的时候,车内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晴黎把下铺让了出来,江潮每天都很累,一早起来开那么久的车,睡眠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躺下时,他整个身体都陷在柔软的床铺里。
周围被清新的香气萦绕着,有属于清新剂的,也有属于床单枕套的,江潮腿很长,这样的床铺他的腿无法伸直,所以睡觉时都是侧躺着,弓着身子。
他的卡车还是那种老式的,熄了火里面就开不了空调,所以睡觉时开着窗,晴黎坐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窗外吹来丝丝凉意。
她快速地在手机上下单了很多东西,时不时回过头瞧一眼江潮,他睡得很熟,但眉头是紧锁的。
这一片大型车辆停车区在晚上就很少会有人出来聊天,大家心照不宣地珍惜着来之不易的睡眠。
晴黎倒腾了一会电脑,编辑了资料,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狭小的空间将她紧紧包裹,江潮的手垂在床沿,被机油渗透进皮肤,她从上面的角度望下去,高耸的鼻梁,熟睡着却好看的侧颜。
朦朦胧胧的记忆涌上脑海,她想起多年前的盛夏,周姨不在家,她安静地在自己房间里刷题,中午的时候江潮来了,敲了敲她的房门,问她中午要不要吃面。
她的手边是划满公式的草稿纸,他低头瞥了一眼,随后走进来绕到她身后:
“11年的北京卷,最后一道大题,不会解?”
晴黎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眉眼,点了点头。
江潮从桌上捡起一支笔,在她画的函数上点了几个数字,那是晴黎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晰的解题方式,心中对他的敬佩油然而生。
她把华大的校徽贴在自己的笔盒里,发誓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那段日子,江潮握笔的手又细又长,骨节分明,还有他讲题时的思路,都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不是家里突发的变故,这双手现在应该做着所有他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握着方向盘,握着扳手,满是脏污,疲于生计。
晴黎收回视线,小心地翻了个身,这是她第一次在卡车上过夜,睡得很安稳,驾驶室里一小卷蚊香燃着烟,江潮从家里带来了花露水,睡之前让她在身上喷一喷。
第二天一早,她醒过来的时候,卡车已经在路上了,她昨晚晾出去的衣服挂在上铺的栏杆上,中控的钩子上挂了两个鸡蛋和一个包子,江潮穿着昨晚的背心和短裤,开着车。
飞速行驶的高速上,两边的景象在倒退,晴黎下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踩在副驾驶上坐下,系上安全带。
蚊香燃成的灰烬被江潮倒掉了,他双目始终盯着前方,轻声说了句:
“醒了?”
“嗯。”
卡车上没有太多的讲究,晴黎也没有顾上能不能洗脸,她拧开一瓶水喝了两口,然后安静地吃着早饭。
她尽力不让自己变得多事,这一方小小的驾驶室,现在是他们的家,有江潮在她身边,总好过一个人待在那个出租屋里。
他开车的时候基本不说话,晴黎就很少会跟他搭讪,偶尔会问问这是哪里,他会回上两句,有时候电话响了,他就让晴黎帮忙看看。
中午车子进了服务区,比上一个高端不少,五星级的,里面有不少吃食,琳琅满目,晴黎洗漱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好大一家星巴克,虽然价格比平时贵不少,她还是忍痛买了两杯。
她来青瓦巷以后,被市井的生活气息包裹着,那里有5块钱的老式奶茶,5块钱的台式鸡柳,是小巷尽头,那油锅里翻腾的烟火气。
而这些,与她在上海的生活大相径庭。
上车以后,江潮已经支起了折叠桌,服务区高端,但是人流量也大,两个人逛了一圈也没看到空余的座位,最后决定还是回车上吃。
中午吃的依旧是快餐,但是味道比上次那家好,份量也多,晴黎毫不客气地往江潮的饭盒里夹菜,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把她挑出来的肥肉都吃了。
他收拾完饭盒,擦干净桌子,再上来的时候,晴黎往他那边杯架上放了一杯星巴克。
江潮愣了下,拿起来端详了一会:
“不是觉得服务区东西贵吗?还舍得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