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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狝大营,我的营帐被安排在最偏远的位置,而苏婉儿的帐篷则紧邻着皇上的金帐。
恩宠之别,一目了然。
我能感觉到,那些随行的宗室女眷、勋贵夫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幸灾乐祸。
于是趁着众人安顿的间隙,我“不慎”打翻了一盒西域进贡的香料。
那异香瞬间引来几位好事的嫔妃,我借机向她们展示这香料的奇特之处:
“此物名‘惊鸿’,单独闻安神静心,但若是被马匹闻到,便会产生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素,能令马儿癫狂。”
我将香料分赠给她们,并“善意”提醒:
“各位姐妹可要收好了,千万别让不懂事的奴才拿去喂马,否则惊了圣驾,可是大罪。”
这番话,半是科普,半是警告,提前在众人心中埋下了伏笔。
第一日围猎结束,众说纷纭,都在私下议论我那番惊鸿香的言论。
我充耳不闻,只安心陪着儿子放纸鸢。
第二日,苏婉儿终于带着她那群前呼后拥的侍卫和宫女。
摇曳生姿地朝我走来,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惊鸿”异香。
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满脸关切:
“姐姐,皇子千金之躯,怎能在这风口玩耍?这围场不比宫中,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她说着,还把一匹正在吃草的马儿牵来,细细抚摸。
“我听闻姐姐前几日还因白矾之事心有余悸,我不计较你前几日冤枉我、害我禁足的事,这匹白马送给姐姐,你以后也不要再针对我了好不好?”
话音未落,那匹白马猛地人立而起!
混乱中苏婉儿发出一声痛呼,摔在草地上,雪白的手腕上擦出了一道血痕。
她身旁一位刚进京的将军之女立刻扶起她,对我怒目圆睁:
“曦贵妃!你好歹毒的心肠!婉姐姐好心跟你讲和,你竟如此不识抬举!还故意惊马害她!”
“什么贵妃,依我看就是个妒妇!”
她们正一唱一和地说着,却发现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群最爱看后宫争斗、最爱站队下注的嫔妃命妇们,没有任何人附和她们。
反而都用一种看戏般的表情看着她们仨。
苏婉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姐姐,陛下说你心思深沉,惯会笼络人心,该不会你在来的第一天就跟大家说了什么谎话吧。”
她泫然欲泣,“姐姐若是不喜我,直说便是,何必让大家误会我呢?”
一片沉寂中,终于有一位侯爵夫人忍不住了,她捻着我送她的那枚“惊鸿”香囊,幽幽开口:
“那个......婉贵人,要不您先闻闻这香囊的味道,再说话?”
那股异香,和她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彻底击碎了苏婉儿脸上的无辜。
“是你!是你故意设局害我!”
苏婉儿哭着跑开了。
她一回到营地就派人向皇上哭诉。
我也没闲着,把负责围场安全的禁军统领、负责马匹的太仆寺少卿,以及负责后宫规矩的嬷嬷都打点了一遍。
我说怀疑有人意图利用香料谋害皇子、惊扰圣驾。
如果一刻钟之内此事得不到彻查,我就抱着皇子跪在金帐外,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家围场疏于防范!
一刻钟之内,禁军统领亲自带人来“彻查”了。
金帐内,苏婉儿正梨花带雨地依偎在皇帝怀里,而他则一脸怒容地等着找我算账。
“曦贵妃!朕是不是警告过你安分一些!你为何要用此等手段羞辱婉儿!”
我有点疑惑。
“这‘惊鸿’香,是臣妾逼她洒在身上的吗?”
“那也是她无心之失!她是无辜的!”
“那匹白马是臣妾逼她赔给我的吗?”
皇上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恶狠狠地指着我。
“那又怎么样!朕与婉儿之间的情分不是区区爱情所能衡量的。朕承认的、放在心尖上的人只有婉儿!”
我盯着他和苏婉儿看了半晌,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见我又露出这个表情,皇上脸上带了一点惊慌。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妾之前一直奇怪,皇上您不心疼差点被白矾水污了血脉的亲生皇子,反而处处维护一个试图构陷皇嗣的宠妃。”
“臣妾一直以为是您被美色所惑,但刚刚您说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区区爱情所能衡量的,臣妾就懂了。”
皇上脸上露出一丝不妙,厉声喝止:“住口!”
但我比他更快。
“原来,她是您流落民间的亲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