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爱上书中深情男二萧随安后,我穿书而来。
杀男主,夺天下,为他逆天改命,与他携手君临天下。
萧随安登基后,后宫唯我一人。
任凭朝堂争吵死谏,他始终无动于衷。
世人皆说,萧随安爱极了我。
可当羌国来犯,他却亲手将我送了出去。
萧随安跪在地上,眼眶通红。
“我初掌朝政,兵权旁落,眼下无力对抗。”
“羌国新帝说只要交出你,他们不仅会即刻退兵,还会送回陆织恬,永不再犯。”
“你放心,待我日后根基稳固,一定重新迎你做皇后好不好?”
我没哭没闹,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只要我想,剧情就会恢复原状。
等待他的结局,就是一无所有,最终惨死。
1.
殿内寂静无声,我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萧随安。
男人的脖颈上还残留着温存的暧昧。
昨夜,他在我耳边温情软语,不停地唤我的名字。
此刻声音却冰冷无比。
“念安。”
“羌国大军压境,傅景淮…羌国的新帝,他指名要你。”
萧随安是皇帝,我是他的皇后。
他曾指天发誓,此生只我一人,生死不离。
“萧随安此生挚爱苏念安,如违此誓,永坠阎罗,不得善终。”
昔日誓言依旧在耳,此刻他却要将我送给别的男人。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萧随安避开我的目光,无奈地向我解释。
“羌国来势汹汹,朕根本毫无胜算。”
“只要你去了羌国,他们就会退兵,并将陆织恬送回来。”
“念安,你也知道,陆将军是我最后的倚仗。”
陆织恬,这个名字像银针一样,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心口。
她是萧随安年少倾心却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原来不管我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原本的设定。
我因执念而来,妄想改变他作为男二悲催的结局。
穿过来时刚好是萧随安被原男主刺了一剑的剧情。
陆织恬推开他直奔男主而去。
萧随安倒在雨中,无人问津。
是我拼命将他背回来,四处求人,才换回他一线生机。
萧随安醒来后,问我为什么救他。
我答,我本就是为你而来。
他又问我要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只想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男人脸上死水般的表情寸寸龟裂。
他是冷宫皇子,我们相互依偎,日子一天天地过。
直到我被几个小太监拦住为难。
萧随安飞身而起,发了狠地取了他们的命。
“我就算是死,也不许你动她一根手指头。”
结果,他被贬为庶人。
那天,萧随安牵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城。
“念安,你等着,我一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我信他,也一直陪着他。
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殚精竭虑,逆天改命。
助他登上了那个九五至尊的位子后。
他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封我为后。
后宫也只有我一人,百官如何死谏他都不肯再纳妃。
我说怕生孩子,他立马就找御医要了男子避孕的汤药。
并在宗室子弟中挑选合适的孩子准备过继。
人人都说,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命好。
时间长了,连我都信了,萧随安是真的爱上了我。
可是现在,萧随安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从头到尾,动心的只有我自己。
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全身,疼得让我止不住地颤抖。
从前种种,如过眼云烟,此刻烟消云散。
黄粱一梦,往事成空。
我没哭没闹的样子吓坏了萧随安。
他眸底闪过慌乱,下意识就要来抓我的手。
“念安,不去也没关系的,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亡国......”
我捏着帕子的手攥得发白,下意识推开他。
“无妨,我愿意。”
顿了顿,我抬眼看他。
“只要你不后悔。”
萧随安愣在原地,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挣扎。
“念安,朕根基未稳,不能再起战乱。”
“但朕对天发誓,一旦局势稳定,定会重新迎你回朝。”
“你就当......就当是为了朕,再牺牲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眼前人的模样,面目模糊,再也寻不到从前一丝痕迹。
我想,我本就是为他而来。
这一次,就当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我掩下心中苦涩,微微躬身行礼。
“臣妾遵命。”
2.
傅景淮亲自送了陆织恬回来。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拆了我的长安宫。
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出来。
宫殿被毁的面目全非。
陆织恬在里面指挥宫人。
“全都给我拆了,要是让我看到一点从前的影子,你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工匠们战战兢兢,连瓦片都被敲得粉碎。
我亲手种下的那棵林兰也被连根拔起。
枝叶凋零,不复从前。
陆织恬像一只蝴蝶,飞扑进萧随安怀中。
“随安哥哥!”
“我讨厌这座宫殿,那里面都是你和别的女人相处过的痕迹。”
“总要亲手毁掉心里才舒服些。”
萧随安宠溺地笑。
“好,你要怎样都可以。”
我的心像被车轮碾过一般。
四肢百骸都弥漫着无力。
长安长安。
“我要我的念安,岁岁长安。”
那年,他亲手写下的牌匾,此刻被他们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原来一切不过都是虚妄。
陆织恬还是和从前一样刁蛮任性。
只是那又如何呢?
自有人能护着她。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织恬这才展露笑颜,得意地看向我。
“那她呢?你要怎么办?”
她抬起下巴朝我指了指。
萧随安随意看了我一眼。
“别多想,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陆织恬的声音。
“传言都说你爱她如命,后宫至今就她一人,你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萧随安紧张的嗓音都变了。
“你都说了那是传言,我与她不过逢场做戏。”
“恬儿,不要轻信旁人的胡言乱语,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六月的天,我却浑身冰冷。
往常对我毕恭毕敬的宫人们,此刻都站直了身子瞧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燕国的后宫之主,要换人了。
我转身离去,让宫人寻了一处偏殿。
日暮时分便搬了进去。
夜里刚熄灯,萧随安突然出现。
“织恬刚回来,她从前在羌国吃了许多苦。”
“我若不依着她,她父亲陆将军那边,也不好交代。”
“念安,等你回来,我会重新为你建造一座更好的。”
萧随安翻来覆去地说以后,说身不由己。
一双眼盯着我,黑色的瞳仁布满欲念。
“念安。”
我侧身躲开他的手。
“陛下,陆姑娘还在等您。”
萧随安脸色阴沉,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你不喜欢朕在这?”
我咬了咬唇,压下心头苦涩。
“陛下,陆姑娘好不容易回来,您该多去陪陪她的。”
萧随安沉默片刻,起身离开。
“念安,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你还是我的妻。”
他走后,我枯坐到深夜。
萧随安,我们再也没有以后。
第二日宫宴,羌国新帝傅景淮一身戎装出席。
他直接掠过众人,站在我身前 ,垂眸紧盯着我。
风沙尘起,来自上位者的威严,压得我不禁心跳加快。
我别扭地移开视线,强装镇定。
他与我曾两次交手,也两次败于我手。
在我这里,他没有占到过一丝便宜。
或许是因为这个。
他才提出交换人质的条件。
不仅是示威,更是羞辱。
宴会进行到一半,陆织恬突然放下酒杯。
“听闻苏姑娘舞艺天下一绝,不知本宫今日是否有幸一观?”
“刚好,本宫这里有一件舞衣,正好赐给苏姑娘。”
她身旁的大宫女端上来一件舞衣。
薄如蝉翼,几近透明。
当众献舞是舞姬才会做的事。
陆织恬此举无异于将我的脸面踩进泥里。
朝野上下,无人置喙。
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今夜过后,我将前往羌国。
再也不是燕国的皇后。
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在我身上。
萧随安眼神闪烁,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陆织恬灼灼的眼神中,我安静地接过那件舞衣。
下一秒,舞衣碎成碎片,飞扬满殿。
多年的养尊处优,让我学不会如何低头示人。
我抬眼看着她。
“让我跳舞,你也配?”
3.
陆织恬白了脸。
耳边传来轻笑,我侧眸看去。
傅景淮嘴角轻挑,玩味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太直白,我皱了皱眉,垂眸避开视线。
陆将军重重地摔了杯子。
“苏念安,对皇后娘娘不敬,当诛九族!”
他眼风一扫,满殿的官员纷纷应和。
“苏氏对皇后大不敬,按律当诛。”
“苏氏已是废后之身,去了羌国也不过一介玩物,胆敢对我朝皇后不敬,臣以为,此女当诛!”
“臣附议!”
......
满朝官员跪了满地。
像极了当年萧随安要立我为后时,百官死谏的场景。
只是当时的他如此坚定,宁愿不要江山,也要与我携手天下。
时移是非,同样的场景,处境却早已天差地别。
我看向萧随安,不禁冷笑。
“是吗?诛我的九族?陛下觉得呢?”
萧随安怔了一下。
片刻的迟疑,引来陆织恬的不满。
“陛下,您忘了答应过我父亲什么了吗?”
男人面色为难,最后不得已,无奈地看向我。
“这是皇后的恩赐,念安,你也太不懂事了,赶紧跪下给皇后请罪。”
我挺直的脊梁,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当年夺位最关键的时候,他身中毒箭,命悬一线。
我为了救他,跪在雪地里一步一跪求来灵药。
那时,他看到我血肉模糊的双膝,哭得浑身颤抖。
“念安,今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跪任何人。”
时至今日,不论用了多少灵丹妙药,膝盖依旧每日酸痛不止。
说到底,今日这番,不过就是四个字。
物是人非。
见我不动,陆织恬立马红了眼眶。
“是我不该回来,还妄想做你的皇后。”
“连个贱民都敢对我大不敬,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
陆将军也起身以兵权威胁。
“陛下恕罪,老臣年迈,将军一职恐难以胜任,陛下还是另择他人吧!”
萧随安立马慌了神,冲我疾言厉色。
“大胆苏氏!还不跪下给皇后赔罪!”
他朝身旁的侍卫看了一眼。
几人得了命令,将我团团围住。
“陛下有令,姑娘还是识相点好,否则,伤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手腕翻转间,一柄小巧锋利的匕首现于掌间。
今日即便是死,我也断不可能让人如此羞辱。
还不等几人碰到我的衣角,身后掠过一股劲风。
眨眼间,围在我身旁的人纷纷飞出殿外。
“让孤的皇后下跪,你们也配?”
傅景淮握住我的手腕,卸下我的匕首。
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流着鲜血。
萧随安下意识惊叫出声。
“念安!”
“快!传太医!”
傅景淮冷笑,随手撕下一件衣袍,裹住我的掌心。
“你们燕国的太医我们怕是无福消受,谁知道用的是药还是毒。”
男人眼风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
“燕国的待客之道我也已经领教。”
“当真是,人畜不分。”
一句话便让在场所有人涨红了脸。
萧随安怒不可遏,双拳紧握。
“傅景淮,你不要欺人太甚,真当我们怕你不成?”
傅景淮冷哼一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你若是不怕,为何要将自己的女人送给我?”
萧随安白了脸,咬了咬牙。
“苏氏是为了两国和平,不忍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家国大义。”
傅景淮仰天大笑,挥起的马鞭飒飒作响。
“好一个家国大义,萧随安,你若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可现在,我只能说,苏念安,你之前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他。”
说完便不等众人反应,弯腰将我抱起,扬长而去。
傅景淮带着我直接出了皇城。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巍峨皇城。
萧随安,是你亲自选择了惨死的结局。
今后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第2章 2
4.
战马飞驰,六月暑气迎面而来。
比空气更热的,是身后男人宽阔的胸膛。
回到军中后,他叫来军医。
掌心的血已经凝结,与衣袍粘连在一起。
军医向来不会怜香惜玉。
扯下布袍的时候,我没忍住哼出了声。
傅景淮沉着脸,似笑非笑。
“我当你是铁人,不知疼痛呢。”
我没心思理他,手抖得不像话。
处理好伤口后,傅景淮接过药瓶。
“下去吧。”
他握住我的手,涂药,包扎,一气呵成。
动作轻柔的根本不像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匕首锋利,伤人伤己。”
男人的拇指缓缓摩挲着我手腕内侧肌肤。
我挣扎了几下没抽出来,索性随他去。
“至少,能自保。”
傅景淮轻笑。
“你所谓的自保,就是同归于尽?”
我抬眸直视。
“那又如何?”
良久,他起身。
“只有蠢人才会选择同归于尽。”
“我认识的苏念安,是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谋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于儿女情长。”
傅景淮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我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是了,我苏念安,何时变成这副模样?
那个曾经在沙盘前运筹帷幄,在朝堂上舌战群臣。
那个能力挽狂澜的,于败局之中也可以谋夺一线生机的苏念安。
难道真的死在了萧随安的温柔陷阱里?
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从前的自己了。
皇城的日子太安逸,将我困在了那道宫墙中。
不过幸好,我走出来了。
我拽住傅景淮的衣袖。
“傅景淮,我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一怔,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眸。
“如果我说想要你的人替我做事,你会答应吗?”
“可以。”傅景淮没有丝毫犹豫。
他丢给我一卷羊皮地图,
“看看。”
我展开,是羌国与燕国边境的军事布防图,标注详尽。
甚至还有几条隐秘的粮道和薄弱关卡。
“这是何意?”我蹙眉。
“你不是擅长这个吗?”傅景淮大刀阔斧地坐下。
“见识过你为萧随安出谋划策时候,这份才学,困在深宫斗艳里,可惜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攥紧了地图。
“你不怕我泄露给萧随安?”
男人突然开怀大笑。
“那又何妨?男人若真有本事,即便一无所有也能东山再起。”
“因为一个女人就失了江山,那也恰好证明这个男人实在无能。”
“至于你,若还是一心念着萧随安,就当是我看走眼了,杀了就是。”
傅景淮的坦诚,让我有些无地自容。
他靠近我,目光如炬。
我缓缓卷起地图,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条件呢?”我问。
他是君主,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傅景淮勾唇,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很简单,我需要一场胜利,稳固我在羌国的威望。”
“你助我拿下燕国边境三城,我许你自由。”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况且,看你复仇,比单纯攻城略地有趣得多。”
真是个疯子,我想。
但他疯得足够坦诚,疯得正合乎我此刻的心意。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异常。
“但我需要绝对的情报支持和部分指挥权。”
“可以。”
傅景淮答应得爽快。
“从今日起,羌国兵马,随你调度,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想了想,我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事成之后,陆织恬交给我,你不能动她。”
傅景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仍旧没有多问。
“随你。”
5.
马车成了我的战场。
地图铺满桌案,情报如雪片般送来。
我重新拾起那些几乎要被遗忘的权谋与兵法。
结合记忆中原书的几处地形优劣,很快就试探出萧随安军务中的弱点。
最坚硬的盾也有它自己的弱点。
而我恰好知道这块盾的解理面。
萧随安还没有任何反应。
他还沉浸在即将迎娶陆织恬的喜悦中。
也并非没有任何动作。
至少,在赶尽杀绝这上面,他很是用心。
被带回羌国的路程并不顺利。
路上不断有死士刺杀。
那些人的目标很明确,只要我的性命。
我认得出来,那些死士里,有萧随安的人。
那时我亲手培训出来的死士,只忠于萧随安一人。
他想我死。
“看来你的旧情人还没完全忘了你。”
傅景淮落下一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过是心虚罢了。”
我盯着棋盘,分析他接下来的走棋。
“他了解我的能力,他现在做的,无非是想以绝后患。”
“或者,只是想讨陆织恬的欢心。”
傅景淮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倒是对他了解至深。”
“曾经以为很了解。”
我落下一子,声音淡漠。
“现在才发现,是我太愚蠢。”
愚蠢到,误把可怜当爱意。
三月后,夏末秋初。
边境传来消息。
燕国边境守将,换成了陆织恬的堂兄。
一个靠着陆家的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的纨绔子弟。
计划并不复杂。
掩盖主力行踪,派小股部队诱敌深入。
再断其归路,焚其粮草。
陆织恬为了给她堂兄挣军功,逼他做出点成绩给朝堂看。
他一定会中计。
如我所料,执行过程异常顺利,那位陆小将军果然一头扎进了包围圈。
战役毫无悬念。
傅景淮顺利拿下一城。
那位陆小将军在乱军中仓皇逃窜,坠马摔断了腿,被狼狈抬回燕国都城。
消息传回羌国王都,举国欢庆。
我心中却无太多波澜。
萧随安,这只是开始。
你的一切,我都会慢慢收回。
捷报自然也传回了燕国朝堂。
据说萧随安在朝会上大发雷霆。
甚至夺了陆将军部分兵权。
陆织恬在宫中又哭又闹,反而被萧随安第一次出声斥责。
这些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擦拭傅景淮送来的—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剑。
“萧随安急了。”
傅景淮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他开始怀疑陆家,也开始真正害怕你了。”
“这还不够。”我将短剑插入鞘中,寒光一闪而逝,“这只是利息。”
对我刺杀也越来越频繁。
即便我们加快了行程,可依旧甩不掉源源不断的死士。
傅景淮也在一次刺杀中,不慎受了伤。
但好在,我们还是回到了羌王宫。
萧随安大婚的消息也随之传来。
傅景淮给我看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陆织恬的封后大典异常隆重,都城挂满红绸。
为显天恩,还大赦天下,免税三年。
人人都说陆织恬是当之无愧的国母,与萧随安天造地设。
听到这,我手中银勺顿了一下。
世人说起我时只有麻雀变凤凰,但提起陆织恬,就是名副其实。
“苏念安,你看,这就是你为之拼命的男人。”
“你可曾有过一次后悔?午夜梦回,你是否也会感到愧疚?”
陆织恬给我送信,傅景淮亲自交给我。
字字嘲讽,句句扎心。
后悔?愧疚?
或许有过吧。
后悔的是,不该轻信虚无缥缈的情爱。
愧疚的是,我竟为了这样一个人,几乎磨灭了最初的自己。
当年我为了萧随安,亲手杀了她的爱人。
陆织恬恨我,也是情理之中。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报应吧!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信笺被我丢入炭盆。
火舌瞬间将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如同我那可笑的过往。
不论后悔或愧疚,到底也是与我无关了。
窗外秋色正浓,春意乍现。
要落雪了。
6.
傅景淮推门进来时,带入了些许寒意。
他看了眼炭盆中尚未燃尽的残骸,眉梢微挑。
“看完了?有何感想?”
他问得随意,自顾自倒了杯热茶暖手。
“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罢了。”我神色平静。
他走到我面前,垂眸审视我片刻。
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眼角。
我下意识偏头躲开,他的手指顿在半空。
“还以为你会哭。”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抬眸,直视他那双深邃锐利的眼。
“没有这个必要,不值得的人,不值得浪费情绪。”
傅景淮低笑一声,
“看来是清醒了,也好,省得我总看到一个丢了魂似的女人在宫里晃荡。”
我们的婚期订在三月后。
初春,万物复苏,一切即将重新开始。
傅景淮几乎对我言听计从。
我怎么说他怎么做。
拿下燕国三城那天,他为我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
傅景淮在庆功宴上,当众将首功归于我。
“此役,全赖苏军师妙计。”
他举起金杯,向我致意,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征服欲。
我坦然接受了他的敬酒,心中却无太多波澜。
离开的这段日子,心中思绪越来越清晰。
萧随安清楚我的手段与能力。
一开始他或许是真心爱过我。
但是后来,他开始忌惮,猜忌。
权利是个好东西,他能让你看起来高高在上。
也能让你坠入深渊,永远隐身黑暗。
萧随安换上了更能干的老将,局势一度陷入僵持。
但我并不着急。
我知道萧随安的弱点,他的皇位得来不易,根基不稳,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萧随安知道我不会再回头之后。
换上了更能干的老将。
他模仿我的作战方式,也曾一度将傅景淮的人马逼入绝境。
但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就在萧随安以为局势已经稳定的时候。
大量的流言满眼在燕国境内,尤其是都城。
失踪的前太子萧策安以正统名义在江南起兵,萧策安地位不正的传言甚嚣尘上。
萧策安就是原男主,萧随安的大哥,陆织恬的青梅竹马。
流言细数萧随安在登基前的身世和过往。
“血统不正”“弑父杀兄”“德不配位”
那些流言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民心开始浮动。
那些原本就对萧随安登基存有疑虑的人,更是借着这股流言的风,开始蠢蠢欲动。
萧随安听到流言之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下令严查,可却始终找不到幕后主使。
舆论的力量,有时胜过千军万马。
萧随安试图压制,却越压反弹越厉害。
萧策安打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口号,公然北上。
萧随安气得砸碎了宫中无数珍宝。
而陆织恬早已不复从前对他百依百顺的模样。
她的心上人已经回来了,自然不用再对萧随安曲意逢迎。
萧随安察觉到她的变化,猜忌心起,两人大吵一架。
陆织恬骂他心术不正,心狠手辣。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会和他分开,又怎么可能嫁给你。”
当初她和萧策安一起逃走。
面对我的重重包围,萧策安拼死将陆织恬送了出去。
最终让她逃到了羌国,还成功地回来了。
陆织恬的话成功惹恼萧随安。
他下令将人囚禁了起来。
为了让她死心,编造了萧策安死于非命的谣言。
陆织恬绝望之下,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7.
萧随安没死,但伤得不轻。
陆织恬当场被下了死牢。
离去前,她满嘴诅咒。
“萧随安,我诅咒你此生众叛亲离,不得善终,死无全尸!”
内忧外患之下,萧随安才终于开始后悔,试图挽回。
他派来了密使,是从前在冷宫时,对我多加照拂的一个老内监。
老内监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陈述萧随安的“不得已”与“思念”。
“陛下日夜悔恨,食不下咽,陆氏骄纵,陛下已将人打入天牢。”
“陛下说,深知对不起娘娘,愿以半壁江山为聘,迎娘娘回去重掌凤印。”
我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半壁江山?”我轻笑出声。
“他当初为了稳住陆家,可以毫不犹豫地送我出来。”
“如今见我动摇了他的江山,又想来哄我回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老内监哑口无言。
“可陛下说,从前您......”
“别提从前!”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羌国辽阔的天空。
“回去告诉萧随安,”我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回去告诉他,别提从前,我不喜欢,也不记得。”
老内监面色惨白地离去。
陆织恬从屏风后走出来。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他恩断义绝了。”
“不是正合你心意?”我淡淡道。
陆织恬下狱的第二天,我就让傅景淮的人带着地图。
从天牢的密道将人救了回来。
看到我的第一眼,陆织恬依旧满眼恨意。
她不领情,我也并不在意。
“我已经通知萧策安了,大婚前,他会派人来接你。”
陆织恬眸中恨意一顿,别扭地侧过脸。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要不是你,我早就和太子哥哥在一起了。”
我笑了笑,认下这个罪名。
“嗯嗯,都是我的错,不谢就不谢吧!”
当年,我并没有真的杀了萧策安。
而是将他软禁,算是我的底牌。
我被萧随安送出去的时候,也派人将他放了出来。
她看了看外面漫天的红绸,轻声问道。
“你真的,要嫁给傅景淮吗?”
“以你的能力,完全用不着依附男人。”
我捏着棋子,转头看她。
“我从来都没有依附过任何人,我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
从前是为了萧随安。
如今,是为了我自己。
陆织恬被接走的那天,羌国正下着第一场春雪。
她穿着一身粗布婢女服,由傅景淮的心腹护送,从王宫偏门悄然离开。
临上马车前,她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钻入车厢。
我站在角楼的阴影里,目送马车消失在宫道尽头。
傅景淮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将一件厚重的狐裘披在我肩上。
“人已送走,你答应我的事,可还未完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北风卷着雪沫吹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拢了拢狐裘,转身面向他。
“陛下放心,燕国三城,开春之前,必入羌国版图。”
他盯着我,眸色深沉如夜。
“我要的不是三城。”
他说完,抬手拂去我发间落雪,动作竟带着几分刻意放缓的轻柔。
我微微偏头,避开了他后续的动作。
“陛下,雪大了,回宫吧。”
他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好。”
8.
深冬大雪,是我与傅景淮的大婚之日。
茫茫白雪中,漫天的红绸异常显眼。
他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踏上高台。
高台之下,皆为臣民。
到了晚间,我刚褪下外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我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身。
傅景淮抱臂靠在屏风旁,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苏念安。”
他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靠近。
“不对,你现在,是我的皇后。”
离得近了,才发觉男人呼吸灼热,似是喝醉了酒。
我一步步后退,他一步步逼近。
直到退无可退,我慌乱地伸手去推他。
男人身体像个火炉似的,瞬间灼烧到了我的掌心。
我吓得赶紧收回,却被他一把抓住,握在手心。
“傅、傅景淮......”
他低下头,额头相抵,眼神晦暗不明。
傅景淮的动作一顿,稍稍退开了些。
我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苏念安。”
他一声声唤,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到底是喝醉了酒,他抱着我,顺势倒在了床上。
傅景淮酒品很好,喝醉了也只是睡觉,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铁臂横在腰间让人动弹不得。
我试了又试,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原以为又会是个不眠夜,可没想到耳畔男人的呼吸像是催眠药。
我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身旁人还在熟睡。
他身上太热,我一觉睡醒,身上黏腻,难受得紧,只好将人推醒。
傅景淮似乎还没清醒,黏黏腻腻地又将我往怀中紧了紧。
呼吸纠缠在一起,气氛也越来越暧昧。
在男人下一步动作前,我挣扎着起了身。
“该起了。”
傅景淮眼里的欲念不满几乎都要冲破了屋顶。
我装作没看见,兀自下了床榻。
白日里,他去处理朝务。
我在椒房殿推演沙盘。
到了夜里,他自然而然地上了我的榻。
男人呼吸灼热,浑身总有使不完的牛劲。
每次云消雨歇,我都会喝一碗避子汤。
傅景淮亲眼看着,眼神晦暗。
“这么不想生下我的孩子?”
我将碗递给侍女,笑着钻进被窝。
“谁的孩子我都不想生。”
傅景淮凑过来,将我搂进怀里。
“小没良心的。”
我推开些距离,以防窒息。
“别装得这么深情,我们说好的,不许后悔。”
男人呼吸一窒,没有作声。
开春前夕,战事再起。
这一次,我并未选择正面强攻。
萧随安虽困于内乱,但多年经营,边境防线依旧稳固。
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我让傅景淮假装羌国因雪灾,粮草不济,军心浮动,已生退兵之意。
无需我们做什么,萧随安的探子必定会将消息带回去。
消息真真假假,很快就传入了燕国朝堂。
萧随安果然中计。
接连的打击让他急于用一场胜利来稳固摇摇欲坠的帝位和民心。
这次,他竟亲自率军,意图一举夺回失地,甚至幻想能重创傅景淮。
“他还是这般......急功近利。”我看着探子传回的密报,语气平静无波。
傅景淮站在沙盘前,闻言抬眸。
“你似乎早已料到?”
“他太想证明自己了,证明他比我强,证明没有我,他依旧能赢。”
我指尖划过沙盘上那道狭窄的峪谷。
“这是他最大的心魔。”
那里,是我为他选定的葬身之地——落鹰峡。
也是他原本的结局。
9.
傅景淮依计,佯装溃退,沿途丢弃部分辎重,更显狼狈。
萧随安求胜心切,果然长驱冒进,一头扎进了落鹰峡。
当他的先锋部队完全进入峡谷,后军也被诱入之后。
山顶,我挥下了令旗。
战鼓擂响,惊天动地。
滚木礌石如山洪般倾泻而下,瞬间截断了燕军退路。
火箭如雨,点燃了早已埋设在谷中的火油枯草。
峡谷顷刻间化作炼狱火海。
浓烟滚滚,惨叫马嘶声不绝于耳。
燕军阵脚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萧随安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弃马攀上陡壁,试图寻路突围。
他一身玄甲早已被烟尘火燎弄得污浊不堪。
头盔也不知所踪,发丝凌乱,脸上尽是血污与仓皇。
再不见半分昔日帝王威严。
我站在对面山顶,冷眼俯瞰着这场由我一手导演的覆灭。
萧随安被逼至绝境。
身边亲卫尽数战死,他孤身一人,手中长剑拄地,勉强支撑着身体。
傅景淮的兵马层层围上,刀枪箭弩对准了他。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穿透烟雾与距离,死死钉在我所在的方向。
尽管他根本看不清我。
“苏念安!”
他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声音里裹挟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
我于无数弓箭手中走出。
立于他跟前。
萧随安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我
蓦然笑了。
“念安,你还和从前一样,那样美,那样聪明。”
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为什么就不能笨一点?”
他的不甘,或许早已有端倪。
是我不愿承认,才导致如今这个结局。
我缓缓蹲下,仰头直视他的眼眸。
“这样,会让你好受些吗?”
这个伤透我心的男人,直到此刻,我依旧于心不忍。
萧随安一怔,眼尾耷拉了下来。
我轻声开口。
“萧随安,我本就是为你而来,为你做的一切也都是心甘情愿。”
“我知道你的苦楚,也知道你的不甘。”
“我也知道你的平庸和懦弱,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你明明可以好好地坐在那个位子上,我可以保你一世无忧。”
“可是为什么呢?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恨到,用我培养的人来杀我。”
萧随安眼中滑下两道血痕。
“念安,对不起。”
我摇头,阻止他道歉。
“我曾经和你说过,只要我想,一切都能回到原点。”
“萧随安,这是你原本的结局。”
漫天风雪中,我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也是,我的报应。”
我站起身后退,抬手。
身旁的弓弩手立刻会意,寒铁箭镞瞄准了那个狼狈的身影。
萧随安望着我,忽然扔掉了剑。
踉跄着向前扑了一步,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
脸上血泪纵横,表情扭曲成一个极致的哀求与悔恨。
“念安。”
“念安。”
手指轻轻落下。
箭矢破空。
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身体猛地一颤,低头看向自己心口洇开的血花。
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
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跪伏在地,再无声息。
燕国的皇帝,曾与我携手君临天下的男人。
最终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下。
死在了他曾许诺要让我岁岁长安的地方。
风雪似乎更急了,吹在脸上,冰冷刺骨。
我静静站着,心中一片寂寥的空茫,并无想象中的快意,也无悲悯。
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走完了他既定的命途。
10.
傅景淮挥手,麾下将士如潮水般涌下,清理战场,收缴残兵。
大局已定。
他侧首看我,眸中情绪难辨。
“大仇得报,感觉如何?”
我迎着他的目光,雪光映照下,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平静得可怕。
“陛下。”
我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他承诺过,燕国三城,换我自由。
傅景淮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暗芒,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笼罩。
“苏念安,留在羌国,朕许你后位,许你权柄,许你一切你想要的。”
“朕的江山,可与你看。”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以及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急切。
我缓缓摇头,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陛下,那并非我愿。”
“那你想要什么?”
他声音陡然沉了下去,隐含怒意。
“天下之大,除了朕身边,你还想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算计,没有利用,没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我望着远方苍茫的雪山,轻声道。
“陛下,你给不了我。”
他给的,是另一座华美的囚笼。
傅景淮下颌绷紧,眸色阴鸷地盯着我,良久,忽然冷笑一声。
“好,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他猛地转身,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我看着他愠怒的背影,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臣子礼。
“谢陛下成全。”
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入漫天风雪之中。
身后是刚刚平息的血色战场,身前是白茫茫的无尽天地。
我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穿越而来的这十多年,我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回家的方法。
或许,是要等到我死的那天。
我换上了寻常布衣,离开了羌国军队,独自一人南行。
沿途听闻,燕国彻底变天。
萧策安在江南登基,迅速收拢旧部,平定因萧随安之死而引发的混乱。
陆织恬依旧被封为后,两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感情甚笃。
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正在江南一个小镇落脚,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铺。
日子平淡。
偶尔会听到往来客商谈起北方局势。
傅景淮吞并燕国三城后,并未继续南下。
反而与新政权的燕国签订了盟约,互不侵犯。
他成了一个更加令人敬畏的君王,铁血手腕,扩张版图,后宫却一直空悬。
坊间有传闻,说羌国陛下心中藏着一位早逝的白月光,故而再不立后。
各种传言,真真假假。
茶香袅袅,氤氲了时光。
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爱恨痴缠的纠葛,都随着窗外潺潺的流水,缓缓逝去。
一年后的某个春日,茶铺来了位意外的客人。
陆织恬未带随从,一身素雅衣裙,帷帽遮面。
容颜依旧明媚,眉宇间却添了几分沉稳与安宁。
“好久不见。”她轻声道。
我给她斟了一杯新茶。
“皇后娘娘屈尊降贵,所为何事?”
她捧着茶盏,沉默片刻。
“我来谢谢你。谢你当初救我,也谢你成全。”
“这本就是你们的结局,不必言谢。”
我语气平淡。
若不是当初我的阻拦,他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下葬时,我去看了,按帝王礼,葬入皇陵。”
“嗯。”
我应了一声,并无波澜。
人死如灯灭,葬在哪里,与我何干。
“还有。”
她犹豫了一下,
“傅景淮一直在找你。”
我斟茶的手微微一顿。
“他并未大张旗鼓,但我知道,苏念安,他或许......”
“娘娘,”我打断她,将茶盏推到她面前,“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陆织恬怔了怔,随即了然,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是啊,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饮尽杯中茶,放下茶资,重新戴好帷帽。
她起身离开,身影消失在江南朦胧的烟雨之中。
我继续擦拭着茶盏,心绪并无太多起伏。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清醒的交易与利用。
或许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与欣赏。
但终究抵不过彼此骨子里的骄傲与算计。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征服。
窗外,细雨润如酥。
一支商队喧哗着路过。
我抬眼望去,恰见商队中一辆华贵马车的车窗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
车内人的侧颜一闪而过,冷硬深邃,目光似乎无意般扫过我的小茶铺。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眼花。
但那帘子已迅速落下,马车随着商队缓缓前行,很快便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我转身,拿起水壶,给窗台上一盆新开的茉莉浇了浇水。
白色花瓣沾着水珠,清新可爱。
我知道,属于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一个没有深情男二,没有偏执男主,只属于苏念安自己的。
平静而自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