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催促道：“姐，快走吧，先把老人和孩子送到卫生院再说！”
妈妈咬了咬牙，对爸爸说：“你忍一忍，我先送妈和子俊去卫生院看看！等会就回来接你！”
她撂下这句话，就匆匆跟着三轮车走了。她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爸爸粗重而困难的呼吸声。我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地面，那瓶老干妈还放在不远处的桌上，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爸爸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满了痛苦和不解。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二天清晨，妈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卫生院给奶奶和弟弟洗了胃，他们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妈妈这才想起被独自留在家中的爸爸。
她推开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爸爸直接挺地躺在地上，面色青紫，早已没了呼吸。他身边是他呕吐出的秽物，一只手还向前伸着，似乎是在求救。
妈妈愣在原地，如遭雷击。几秒钟后，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建国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突然，她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钉在我身上！
“是你！！！”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指甲狠狠抓向我的脸，“是你这个扫把星！贱货！是你昨晚给你爸盛那么多饭！是你拿的老干妈！”
“是你害死了他！我打死你！”
拳头、巴掌、脚踢，如同雨点般落在我身上。我被她压着跪在爸爸的尸体前，不哭不闹，甚至没有躲闪。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但我却感觉无比清醒。
这时，舅舅带着已经稍稍好转的奶奶和弟弟回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家都惊呆了。
弟弟许子俊也冲过来，学着妈妈的样子踢打我：“赔我爸爸！打死你！”
奶奶看到儿子的尸体，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哭骂交织。
我低着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缓缓勾起了嘴角。
第一个。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
妈妈打累了，瘫坐在地上痛哭。邻居们纷纷过来劝慰，也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始终低着头，扮演着一个受惊过度、不知所措的孩子。
“这孩子也是命苦...”我听见有邻居小声议论。
“建国走了，这家人可怎么办啊...”
妈妈突然又激动起来，指着我对众人哭诉：“都是她！都是这个扫把星！要不是她给她爸盛那么多饭，他也不会...”
舅舅拦住妈妈：“姐，别说胡话了！当务之急是处理哥的后事。”
众人这才开始忙碌起来，有人帮忙收拾爸爸的遗体，有人去请村里的长者来主持丧事，有人去准备必要的物品。
我默默地退到角落，冷眼旁观这一切。妈妈扑在爸爸身上痛哭，弟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奶奶被人掐人中醒过来后，也是老泪纵横。
多么感人至深的场面啊。我想起上一世我残疾后，他们是如何对待我的。爸爸的殴打，妈妈的漠视，奶奶的刻薄，弟弟的欺辱...
现在，只是开始偿还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