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林忘忧都很感激他这份维护。
这让她没有那么虚，那么畏手畏脚。
叫一个晚辈给训了，林怀忠脸色很不好看，奈何对面是定北侯，连皇亲贵胄都要忌惮三分的定北侯。
“忘忧，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怀忠不情不愿道。
林忘忧没有辩解，辩解对于林怀忠来说没用，他是不会相信的。
她将矛头对准了对面一言不发的裴恙，“此事还是要问恙哥儿才对。”
裴恙蹙眉，面上不虞：“此事明明是小婶婶先对岳母不敬，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裴恙学乖了，从上次的事后，在公开的场合，绝不会失礼半分叫林忘忧拿到错处。
这个女人，可比林妙筝聪明难对付多了。
“呵，我倒是要问问恙哥儿，你是不是苛待妙筝了？”
“从未，小婶婶可不要血口喷人！”这女人果然是蛇蝎心肠，打着破坏他名声的心思呢。
“你说你没有。”林忘忧冷笑，“那她怎么在归宁这日跟家中长辈要钱，逼得手头紧的母亲都问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要钱，你们大房若是吃不起饭就早说，何苦还要我们林家的女儿嫁过去遭罪？”
这无异于是说他们裴家长房骗婚，而且还是这样不堪的名声，裴恙在外是很在乎自己的名声的，此言一出，他脸色立马气得涨红，“小婶婶莫要胡说，我何时让妙筝跟家里要钱了？”
“那你得问问你身边的人了。”林忘忧望向瞪着她的林妙筝。
“妙筝，可有此事？”裴恙看向林妙筝，朝她眨了眨眼，希望林妙筝这时候别犯蠢，就算是有，也不能承认。
谁知，林妙筝特别理直气壮地道：“跟她要钱怎么了，她在林家是我长姐，在裴家是我名义上的小婶婶，于情于理都该护着我，给点钱怎么了，她侯夫人的位置还是我——”
“妙筝！”眼看情况不对，刘氏呵斥了一声。
然而还是晚了，裴恙裴无忌面色同时一阴。
“你林家原来是行了替嫁之事？”
裴恙有些破防，“原本该嫁给我的应当是林忘忧？”
他心里一阵可惜，他若是得了这样一个聪慧的妻子，会省去多少事？
“哎呀，恙哥儿，这都是姐妹们吵架气头上胡乱说的，和你议亲的就是妙筝，别瞎想。”刘氏连忙打圆场，还瞪了一眼林妙筝。
林妙筝本来还有点心虚的，但看到裴恙看着林忘忧眼睛发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夫君，新婚夜你说过你对我是一见钟情的，如今是人也得了，嫁妆也用了，现下倒是想反悔了？”
这下，裴恙整张脸瞬间红得滴血，心里恨死了林妙筝的愚蠢，他想反驳用嫁妆的话，分明是她自己愿意给的，怎么像是他逼的。
但是他不敢，他怕林妙筝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没有的事，妙筝，我只是太过震惊罢了。”他缓慢坐下来，余光却忍不住往林忘忧身上飘，忍不住想，若是林忘忧嫁给他，此刻该是一幅多么琴瑟和鸣的画面？
“行了，一回来就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我安宁了，既然是误会，那就用饭吧。”林怀忠开口和稀泥。
他永远是这样，是她的错就重重惩处，罚跪祠堂也好，打板子也好，总是要罚她的。
但若是知道是林妙筝的错，就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手背倏然覆上一层暖意，林忘忧抬头，对上裴无忌没什么温度，却显得极为可靠的眼神，瞬间委屈极了。
明明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明明已经学会了冷漠面对，为什么她还是很想哭？
裴无忌明显是站在她这边的。
光是今日回门，他就已经护她很多回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试着相信裴无忌一次？
用完饭，席面撤下换上热茶后，林忘忧忐忑开口了，“父亲，女儿有一件事想求您。”
林怀忠心生不耐，刚想开口说教林忘忧不懂事，但一想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个女儿的夫婿是当朝新贵，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说不定以后还有求于人呢，便摆出和蔼的姿态，“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你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只要能满足你的，父亲都能满足你。”
林忘忧唇角一抽，被恶心了一下。
“父亲，我母亲的牌位放在家中也有十几年了，总不好一直放在家里，不如移出去放到三清观承承香火，这样她来世也能投个好胎。”
“胡闹！”方才还一张和蔼脸的林怀忠一下变了脸，“你母亲牌位在家中已经十几年了，若是轻易挪动牌位，岂不是会惊扰她的灵魂？”
林忘忧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颤抖，林怀忠有时候恼了，也会上手打她，这是埋藏在骨子里的本能，不是她真的害怕。
忽的，一只大手拥住了她，带着灼烫温度的胸膛紧随其后，消散了她埋藏在骨子里的恐惧。
“......母亲在林家孤苦伶仃飘着十几年，难道灵魂就能安歇了吗？”林忘忧颤抖着身子，这么多年了，两辈子了，她藏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上辈子，她母亲的牌位在父亲去世以后就不知所踪了，她问张氏，问张氏的儿子，问遍了林府上下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母亲的牌位去了哪里。
她不懂，不懂为什么人死了，父亲还要这样糟践人。
林怀忠看着她，那眼神不像是看女儿，倒像是在看仇人。
“原来你今日回门不是回来看父母，是来质问亲生父亲来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母亲生是林家的人的，死是林家的鬼，我说不能挪就不能挪！”
“为何？”林忘忧含泪咬牙，“父亲，她是你的枕边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为何要这样对她？”
“为何？”林怀忠瞪着她，双目赤红，活像要吃人，“因为她是自杀，是不祥之身，你胡乱挪动牌位是会给家族招来祸事的，你要真是个孝顺女儿，就不该拿这种事来为难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