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妙筝气得一跺脚，小声骂了起来，“她林忘忧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嫁了个侯爷吗，父亲就上赶着巴结，殊不知，那裴无忌就是个活不长的，巴结上有什么用，我夫君将来可是要登阁拜相的！”
裴恙也这样觉得，面上却有些凄然，“妙筝，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如裴无忌，叫你丢脸了。”
闻言，林妙筝更加来气，“你才没给我丢脸，丢脸是那一对，一个娼妇生的，一个娘不祥的，她林忘忧从前就是在我跟前的一条狗，那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夫君，你等着，一会儿我便给你出气。”
开饭还有一些时辰，林妙筝一进来，瞪了她一眼，便跟刘氏去说私房话去了。
不用想，林忘忧也知道林妙筝肯定气不顺，想要拿她撒气呢。
从前她是孤身一人在林家，没有丝毫帮衬，所以她是能让就让，装得一副包子样，可如今她嫁人了，这母女俩不会以为她还和从前一样吧？
林忘忧浅浅勾唇，抿了一口茶，静静看着林怀忠对裴无忌献殷勤。
从前哪里能看到这样的景啊，那是看一眼就少一眼，她得多看看她爹这不要脸的样。
没过多大会儿，刘氏房里的丫头来喊，“大姑娘，夫人有些体己话想同姑娘说。”
裴无忌第一时间看向她，伸手覆住她的手背，“不必委屈自己。”
意思是她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林忘忧心底一股暖流流过，上辈子，她回门这日，因为林妙筝日子过得很不好，拿她撒气，让她挨了父亲一巴掌，裴恙只安慰了她一两句，别的什么都没说。
她没想过裴无忌会在这种事上护着她。
她以为日子和谁过都一样，原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裴无忌能看到她在林家不好过。
而裴恙，是个瞎子。
另一只手覆住裴无忌宽大的手，林忘忧浅笑，“我去去就来。”
裴无忌松手，“有事便让人来喊，我在这里。"
他是在给她底气。
刘氏的院子。
林忘忧进去见礼坐下，茶还没上，便听刘氏问：“忘忧啊，侯爷对你如何？”
“尚好。”
“是吗，忘忧啊，不是母亲挑拨你和侯爷，只是这男人啊，新鲜劲过后，对你可能就不如从前了，你和妙筝是亲姐妹，要相互扶持才能在侯府站住脚跟，趁着侯爷对你还有新鲜劲，你多帮帮你妹妹。”
“你妹妹如今困难，你手头宽裕的话，多帮衬一下，日后妙筝好了，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啊，你说是不是？”
刘氏心头呕血，在知道女儿嫁妆被要走一半后，她就知道这亲结错了，偏偏女儿鬼迷心窍了似的，非说裴恙一定会成为首辅，还跟她要钱。
眼瞧着这裴家是狼窝虎穴，就是个无底洞，那不如推给林忘忧这个贱人，若不是她抢了妙筝的婚事，如今日子好过的就是妙筝。
这都是林忘忧欠妙筝的！
“不宽裕。”林忘忧微笑。
“还是忘忧懂…你说什么？”刘氏不可置信。
“母亲是年纪大了耳朵开始不好了吗，女儿说不、宽、裕。”林忘忧一字一句道。
啪。
刘氏拍案而起，跟活见鬼了似的，从前她每一句话，林忘忧从来不敢反驳，就是个软绵绵的性子，哪里会拒绝她？
一时间，刘氏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好半晌才寻到词骂：“你可是长姐，护着妙筝是天经地义的，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啊，不爱护姐妹还不帮着长辈分忧，简直是不孝不悌！”
“母亲，若是妙筝父母皆亡，兄弟不成器，我作为长姐，有能力自然是要帮衬一二的，可如今，妙筝父母兄弟尚在，还轮不到我一个死了亲娘的长姐帮扶。”
林忘忧望着刘氏气得铁青的脸色淡淡道。
她嘴角的笑有些压不住。
两辈子了，第一次底气那么足地拒绝刘氏，她竟有一种诡异的畅快感。
“你敢咒长辈死！”
“不敢，母亲不是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你这个贱人！”
刘氏气得不行，几步冲到林忘忧面前，扬起手扇了下去，未料，手被林忘忧擒住甩开。
“母亲可能是忘记了，我是侯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殴打朝廷诰命夫人，是要廷杖的，我家侯爷就在前厅呢，母亲想我顶着巴掌印去见侯爷吗？”
裴无忌杀神的名头谁没听过，那是个出刀就非要见血的家伙，听说前年当庭打死一个御史，皇上都没把他怎么着。
刘氏被吓得一个激灵，缩回了手。
此时，前厅开饭，有丫头来请。
甫一进前厅，林忘忧便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裴无忌在盯着他，不由得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偶尔还是有些怵裴无忌，但没之前那么怕了。
这个男人，只要顺着他的意，她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刚坐下，对面的林妙筝就阴阳怪气起来，“刚才姐姐真是好威风啊，竟然都敢训斥起母亲来了。”
刘氏在旁配合着轻声啜泣。
上首，林怀忠放下了筷子，不悦看向林忘忧，“忘忧，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还不向你母亲赔礼道歉。”
“父亲，事情不是这样的。”林忘忧辩解了一句。
“不是这样的还是哪样的，你打小就性情乖张，与兄弟姐妹不睦，如今嫁人了，倒愈发猖狂起来了，别以为嫁到侯门就能随心所欲了，你这性子不磨炼磨炼，指不定哪一日会给你夫君惹来祸事！”
哪怕因为父亲日复一日的偏心，她已经对林家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了，听到这话她还是感到寒心。
她不明白父亲为何那么讨厌她，讨厌到认为所有的事都是她的错。
从前她退让是为了活下去没得选，如今，她不想忍了，“父亲——”
“岳丈，官府判案也讲究一个对簿公堂，如今我夫人什么还没说，岳丈是因何认为是我夫人的错？若官府都像岳丈这般判案，这世间岂不是冤案连天？”裴无忌放下筷子，嗤了一声。
林忘忧惊愕看向裴无忌，一时胸中情绪翻涌，变成了一阵阵盘桓在心间的酸意。
他又一次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