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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行李站在家门口,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来,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客厅茶几上堆着油腻的外卖盒子,厨房水池里,我住院前没来得及刷的碗筷已经长了霉点。
孙子兜兜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奶奶!英语班要交钱啦,我还想学钢琴,妈妈说要找你!”
儿媳妇靠在卧室门框上,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儿子把几张卡塞进我手里:
“妈,水电燃气费该交了,里面剩的钱不多了,你明天记得去充。”
他们谁也没问我身体怎么样,谁也没提住院的事。
我看着手里的缴费卡,又看看这一屋子的狼藉,心口那点刚暖起来的热气,一下子全凉了。
原来叫我回来,不是想我这个人,是想我这个还能干活、还能出钱的“冤大头”。
第二天清早,我去菜市场,只挑了几把最便宜的小青菜。
卖菜的大姐一边称重,一边打量我:“老姐姐,就吃这个啊?也不买点肉。”
“钱留着不给孩子花,等着带进棺材啊?”
旁边几个买菜的邻居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
“就是啊,听说你儿子最近等钱用,你这当妈的也太狠心了。”
“我们家那点退休金,全贴补孩子买房了,当父母的不都这样?”
“你看王大伟他爸,一口气拿了五百万呢!将心比心,你也该表示表示。”
兜兜一万二的英语班学费,加上钢琴课,还有儿子塞给我的那一叠水电燃气缴费单,把我掏空了我的存款。
离下个月发钱还有整整十五天。
这八百块,要撑过接下来的半个月,要负责一家人的吃喝。
我正对着冰箱里那点菜发愁,盘算着怎么用八百块熬过半个月,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孙超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排骨和水果。
“老师,想着您刚出院,给您补补。”
他笑着把东西递给我,可一看我的脸色,笑容就收了起来,
“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摇摇头,说没事。
孙超却不信,他看了看冷清的灶台,又看了看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老师,要不您去我那儿住段时间吧?散散心。我在城郊开了家民宿,环境清静,正好有空房。”
我心里一暖,但还是拒绝了:“不了,家里这一摊子事。等以后有空再说吧。”
看着孙超关切的脸,我不由想起他小时候。
那会儿他家里穷,冬天还穿着单衣来上学,手指冻得通红。
我看不下去,偷偷给他买了棉袄和手套,有时还留他在办公室和我一起吃饭。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都记在心里,现在还会常来看我。
晚饭时,儿子又提起了王大伟的项目,说得眉飞色舞:
“妈,这次真的稳赚!您没看见王大伟他爸多支持,一口气投了五百万!”
我低头默默吃饭,没接话。
儿子见我不吭声,语气又急躁起来:
“妈,您就不能再去想想办法?找您那些老同事、老学生借借看?就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含糊地说:“......我再想想吧。”
一听这话,儿子和儿媳立刻眉开眼笑。
儿媳破天荒地给我盛了碗汤,儿子则急切地出主意:
“妈,您那个学生王斌,现在不是当老板了吗?还有孙超,他自己开民宿,肯定有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