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学时，他总是这样叫我，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宠溺。
结婚后，他只叫我“林舒”，公式化，又冷漠。
现在，他却在地下室里，对着另一个女人，叫着这个专属我的昵称。
所以，他不是忙于工作。
他是在陪另一个“舒舒”。
我以为我早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心，可在那一刻，我还是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
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到地下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疯狂地拍打。
“沈知言！你开门！你给我出来！”
“沈知言！你这个骗子！”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门，开了。
沈知言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無理取鬧的疯子。
“林舒，你发什么疯？”
我越过他，想冲进去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不许进去！”
他的维护，像一把盐，狠狠撒在我鮮血淋漓的伤口上。
我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在里面藏了女人？她是谁？你叫她‘舒舒’？沈知言，你对得起我吗！”
他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失望和厌惡。
“你非要看？”他冷笑一声，松开了我，“好，我让你看个明白。”
他侧身让开。
我踉跄着冲了进去。
地下室灯火通明，像一个未来的科幻实验室。各种精密的仪器闪爍着幽蓝的光。
而在实验室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我大学时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留着及腰的长发，脸上带着温柔恬静的微笑。
那张脸......
和我一模一样。
不，比现在的我更年轻，更完美，就像是从十年前的照片里走出来的人。
我大脑一片空白，指着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她是谁？”
沈知言走到那个“我”的身边，温柔地拂去她肩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珍爱。
“她，才是我的舒舒。”
他回头看我，眼神冰冷而残忍。
“而你，林舒，不过是一个我失败的、充满了瑕疵的现实版本。”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出现了幻听。
沈知言抚摸着那个AI的脸颊，语气近乎虔诚：“我认识的舒舒，永远温柔，永远善解人意，她会安静地陪着我工作，而不是像你一样，只会抱怨我没时间陪你。”
“我认识的舒舒，喜欢穿白裙子，喜欢听古典乐，而不是像你一样，开始追逐那些浮躁的流行时尚。”
“我认识的舒舒，她的世界只有我。而你，林舒，你变了。你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想法，你不再是我的舒舒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出轨了。
他是在精神上，谋杀了我。
他爱的，从来都不是这个会哭会笑、会老去、会改变的我。
他爱的，是他记忆里那个被他无限美化、固化了的，我的青春幻影。
而现在，他用科技，让这个幻影成真了。
我看着那个对我微笑的AI，她的一颦一笑，都完美复刻了我当年的模样。
这太荒唐了。
太可笑了。
我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所以，沈知言，这三年，你每天对着一个机器人谈情说爱，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给你洗衣做饭、维持你‘家庭圆满’假象的保姆？”
“我给过你机会。”他冷漠地打断我，“我试图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给你买你大学时穿的裙子，让你听以前的歌，可你呢？你只会说，‘知言，我都多大了，早就不喜欢这些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你变得市侩，变得无趣。你配不上‘舒舒’这个名字。”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从青涩校园到步入婚姻，我以为我们是灵魂伴侣。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需要被“修正”的程序。
一旦出现“bug”，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然后换上一个“完美”的版本。
我忽然觉得，胃里的翻江倒海，都比不上此刻心里的恶心。
我慢慢地，慢慢地，后退了一步。
“沈知言。”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