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被秦挽眼中的恨和寒意震慑住了。
以前的秦挽乖巧勤快，学习又好，不争不抢。
她长得也好，白白净净的，人见人夸。
现在的秦挽，在大西北六年，脸上被晒出两坨高原红，皮肤粗糙暗淡。
脸上的婴儿肥没了，又瘦又干。
她比秦欢小两岁，现在看着却像是比秦欢大了至少五六岁。
此刻她瞪着秦父的眼神，那恨可以说毫不掩饰。
秦父高高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十分确定，这一巴掌下去秦挽绝对会扇回来。
女儿打老子，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就不用做人了。
所以秦父缓缓放下了手，愤怒的指着秦挽：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我真是白养你了，还敢跟父母动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秦挽冷笑：
“我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会怕天打雷劈？”
“你们当年不顾我的死活把我扔上下乡的火车，你们都不怕天打雷劈，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指着脖子上的血痕，眼神冰冷地看着秦欢：
“那两巴掌只是你挠我的代价，你欠我的，我会一分不少的全部要回来。”
秦父秦母这才看到秦挽脖子上的血印子，但是没说什么。
秦挽说完就过去打开衣柜，把里面那套红色的嫁衣扯出来扔到地上。
还有秦欢的内衣内裤，以及她看不上的衣服，全都扯出来扔在了地上。
冷冷道：
“你妈把我的衣服全扔了，我没衣服穿，这里面全都是我的了。”
“还有这个房间，以后也是我的，我不习惯跟别人睡。”
秦欢不敢置信：
“凭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秦母想发火，但是想到秦挽现在在气头上，真要闹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于是只好压着脾气，一脸痛心疾首道：
“老三啊，你这是怎么了？”
“就算当年是我们做的不对，可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父母，也供你吃喝读书，把你养这么大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你要是真恨我们，妈给你下跪，求你原谅，好不好？”
秦挽头一次发现，蔡淑芬是真的很会演，也很会说。
一番话，恩威并施。
看似在求原谅，实则是在逼迫。
她怎么这么会演？
秦挽站得笔直：
“好啊，你想跪就跪。”
“不过，你们就算是下跪，我也不会原谅你们。”
秦母眼圈都红了：
“老三，挽挽，你以前最懂事了，爸妈知道让你去下乡是委屈你了，可是我们能怎么办？”
“你二姐从小就吃不了什么苦，她要是下乡，肯定就回不来了。”
秦挽冷声：
“我勤快老实，就活该我吃苦。”
“现在我活着回来了，一句‘辛苦了’就妄想让我原谅你们？”
“做梦！”
秦母：“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们？”
秦挽冷冷道：
“简单，秦欢这六年的工资加上买我工作的钱，我算三千，一分不少的给我。”
“还有我代替她下乡这些年所受的苦，要她两千块不过分吧？”
“你们总共给我五千，我拿钱走人，从此跟你们一刀两断，再也不会碍你们的眼。”
秦父秦母还有秦欢都愣住了。
“五千？”秦欢尖声怒道：“你怎么不去抢？”
秦父秦母也是满脸铁青。
老三竟然要跟他们断绝关系，看来是真的恨死他们了。
这女儿白养了，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秦母满脸失望：
“老三，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你不要父母了？”
“五千块，你怎么能张这个口？你想要一大家子的命吗？”
秦挽都被气笑了：
“我狠心？”
“就算我狠心，也是因为你们先要我的命。”
“不给钱，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完就踩着地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秦欢在屋里哭：
“妈你看她，她穿我的衣服，还用我的擦脸油……”
晚饭已经好了，还挺丰盛的。
一大盘青椒回锅肉，一个麻婆豆腐，一大盘苦瓜炒肉丝，还有一个西红柿蛋花汤。
秦宇抱着篮球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看到回锅肉都快流口水了。
“今天居然有肉吃。”
说完就把篮球一扔，直接坐到了桌子上，端起碗就开始吃。
秦挽也坐了过去。
秦母出来看到她已经开始吃了，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到吃的狼吞虎咽的小儿子，就只好闭上了嘴。
一家人坐下来开始吃饭，饭桌上诡异的沉默。
秦宇突然盯着秦欢的脸：
“姐，你脸怎么了？”
秦欢委屈的要死，狠狠瞪了秦挽一眼：
“还能怎么，被人打的。”
秦宇立刻恶狠狠地瞪向秦挽：
“你凭什么打二姐？”
“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什么事都没有，你一回来就干仗，有毛病吧你？”
秦挽不说话，沉默地吃饭。
很久没吃回锅肉了，特别香。
见她不回应，秦宇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秦挽还是不说话。
秦父秦母也没有出面打圆场的意思，显然是默许秦宇的行为。
倒是梁思思笑呵呵地去拦秦宇：
“你三姐刚回来，还没缓过来，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秦宇跟秦挽六年没见了，早已经忘了小时候是他三姐一直在带他。
这些年秦欢时不时给他买点东西，衣服鞋子篮球，姐弟俩的感情还不错。
他也早已经忘了，秦欢之所以能给他买东西，是因为抢了秦挽的工作。
这小子正是好面子的年纪，秦挽的反应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他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秦挽：
“你看你那样子，就跟全家都欠你一样。”
“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下乡吗？你又没有少块肉，更没有死外面，做起那副样子给谁看呢？”
“你给二姐道歉。”
秦父秦母依然不说话。
大概秦宇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吧。
秦挽抬眼看着秦宇，对方眼里的厌恶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很好。
她本来就是个外人。
她放下筷子站起来，冰冷地视线在秦家人脸上扫了一圈。
冷冷道：
“你们不让我吃饭是吧？”
她冷哼一声：
“那就都别吃了。”
说完她双手抓住桌子，直接就给掀翻了。
哗啦一声，除了秦家人端在手里的碗，桌子上的碗碗盘盘全都碎了一地，汤汤水水洒的到处都是。
“啊啊！”秦欢吓得直蹦，生怕菜汤弄脏她的新皮鞋和新裙子。
秦家人震惊地看着秦挽，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一般。
秦父回过神，拿起扫把就要打人。
秦挽搬起一把椅子，对准了家里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14寸黑白电视机。
她看着秦父：
“你打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