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同志跟她男人闹离婚?”商时雍面色微微一愕,表哥的不开心竟是来自乔紫苏。
以往他一点都没听表哥提起过这个名字,根本不晓得表哥与乔紫苏是多年前的旧相识,还与乔家大人相熟,甚至合影拍了十分珍贵的相片,那几张相片恐怕到现在都还在阿曜手里攥着。
前阵子,市委筹备金陵涉外饭店有好些材料都是英语,需要找人翻译,所以弟弟阿曜帮忙找来他部队的军嫂,给市委翻译了十几篇材料。
那天请乔紫苏到市委大院来帮忙翻译几份材料,收工才发现市内几家招待所全部住满。
于是,商时雍做了个大胆决定,吩咐弟弟商见曜带乔紫苏回商家留宿一夜。
弟弟阿曜也懂事,主动让出自己的房间给乔紫苏,所以那天晚上,她住的是弟弟阿曜的房间,睡的也是阿曜的床铺。
也正是那天借宿商家,让他见到了乔紫苏的另一面,她是一位积极阳光、勤劳善良的军嫂,深更半夜到了商家,还没吃晚饭,饿着肚子煮了半锅菌子汤,炸了花生米给他们哥仨下酒。
第二天早上,窗外刚刚打开一点亮口,他便听到姑娘起床开门出来,一个人忙活着为他们哥俩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商时雍从薄家退出去,反手带上大门,转身回自己家。
他与紫苏同志接触不多,又是人家的婚姻亮起了红灯,他一个外人不便多问,还是等表哥亲自到驻地部队处理回来再说。
“时雍,薄司令不过来吃饭了么?”这时,岳婉卿准备好淋浴间出来,看到丈夫独自回来,直戳戳走进书房,便是过来问道。
商时雍回身,脸上洋溢着一抹清煦温雅的笑容:“他已经吃过晚饭啦,明天一早还得到区县出差,应该是视察阿曜他们部队垦荒造田搞生产,晚上就不过来下棋了。”
姑娘站在书房门外,红唇抿了抿,本想问薄蔺征明天见到了小叔子,会不会提到哥哥嫂嫂结婚之事,话到唇边却又不好说出来。
翌日清晨,薄蔺征就已经出门了。
先去司令部处理了一些事情,随后坐上吉普车前往商见曜率领的部队,部队驻扎深山中,距离金陵城区有将近200里路程。
吉普车一路飞驰在盘山公路上,到达部队时快到中午11点了。
“袁朗,前边大门外停车,我先去看看同志们的垦荒工作。”坐在车里,薄蔺征远远的瞧见河对岸的忙碌身影,有军嫂,还有连队战士,经过两天时间,开荒初见成效。
哨兵看到大门外开过来一辆吉普,还没来得及出去迎接,就看到后座车门打开,一道健硕挺拔的身影从车里钻出来。
“首长好!”哨兵队长连忙奔过去敬礼。
他们几个当班的哨兵都没见过军区司令,但也看得出对方霸气隐隐的威严气场,一身干部军装,黑发锋利,眼神亮的灼人,带着审视与漫不经心的慵懒,此人必定是上边大领导级别的干部。
薄蔺征下车便从裤兜摸出一根烟点燃,站在大门外望了一眼,“去师部叫首长下来,就说司令来了。”
哨兵队长嘴巴一僵:他竟是军区司令?!
“是!”
警卫开着吉普缓缓驶入哨岗,进入部队时,恰好与师部出来的首长警卫撞见。
“…袁朗,你们到啦!”商见曜的警卫一眼便看到司令的车子,以及正在开进来停车的司机,挥了挥手,忙调头回楼上。
几分钟后,商见曜帅气身影出现在阳光底下。
见到表哥,还是要公事公办给领导敬礼,然后才是汇报工作环节。
“河对岸开垦的还挺快的嘛,野草都割完了,下一步就是耕田?”薄蔺征递给弟弟一根烟,指尖氤氲薄雾柔和了那份不羁的锐利。
商见曜咬着烟,跟表哥借了个火,猛地吸了一口,指着湍急河流上面搭起的临时木桥,便跟领导汇报这垦荒的计划。
“因为这块荒田边上就是水源,更适合种水稻,所以我们在附近公社请了两个梨田的老乡,下午他们就会带着自家养的水牛过来耕田,水稻田需要深耕。不像后山的盆地,大伙人多,除完草,翻一遍地就可以在上边种土豆红薯。”
俩人走到木桥边上,望着对岸正在干活的人影聊了一会。
“紫苏和他男人怎么回事,又闹离婚?”突然,薄蔺征话锋一转看着表弟。
商见曜嘴角不受控的动了动,类似轻嘲般笑一下,“他们这种明显不对等的婚姻,用我哥的话说迟早要离。”
“时雍这么能耐,还能断人家婚姻大事!”薄蔺征没好气哧道。
臭小子这么能算,是不是早就算出了会抢自己舅舅的订婚对象?
舅舅回来,他就蔫了。
不过,今天下来驻地部队是要解决乔紫苏的婚姻矛盾,表弟商时雍闪婚了舅舅未婚妻这种戏剧化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诉小表弟,免得他会惊讶死。
“以前的不说了,上次你都问过。”顿了顿,商见曜便把这次所发生的事情简略给表哥说了说,“这次,女方非常坚定的要离。”
薄蔺征整个一大无语,吃惊不小:“她男人瞒着她,四年来一直接济战友的孤儿寡母?而她作为名正言顺的妻子,却没有拿到过丈夫一分钱?部队给烈属都发放了补贴,足够他们生活几年。”
“部队上,前些年打仗多,战友之间像她男人这种重情义的也有不少,只是接济遗属这种事情,结了婚的应该争取媳妇同意。现在好了,人家遗属听同村战友写信回去说王营长受伤不能行动,带着娃千里迢迢赶来部队,非要照顾人家,这让哪个女同志受得了这种荒唐事儿?”
若不是梁政委发现及时,强行让勤务兵将那个女人带离家属院,还不晓得会闹出多大的矛盾。
所以,这两天,家属院传的沸沸扬扬。
一根烟快要燃尽,薄蔺征将烟蒂丢到公路上踩灭,“让人去请紫苏到师部,两口子一起叫过来,当面处理。”
“那不是嘛…”商见曜指着河对岸的某个方向,没好气瞅了表哥一眼,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你们不是老相识吗,认不出啊。”
薄蔺征急忙看向河对岸,几个军嫂戴着草帽,胸前系着围裙,正在清理山脚的杂草。
视线便在几道背影逡巡,直到他看到穿着蓝白条纹长袖衫的身影,十分认真的清理斜坡杂草。
“天这么热,她吃得消吗?”说完,薄蔺征转身健步走向部队大门。
俩人一前一后走向师部办公楼,商见曜安排哨兵去河对岸通知乔紫苏到师部。
同时安排了勤务兵到家属院把‘罪魁祸首’王问溪带来师部。
王问溪心情异常沉重被带来师部,便是简单跟司令汇报了自己的行为,对于自己的这番自作主张感到了深深的懊悔,希望组织能帮他劝一劝妻子,他不想离婚。
等到乔紫苏一身脏兮兮,脸颊被太阳烤的红扑扑的出现师部,看到薄蔺征的霎那,姑娘嗓子眼儿都差点颤抖。
哨兵并没告诉她是来师部见谁,她还以为商首长终于想通,答应她离婚,所以兴冲冲来到师部。
“薄司令…”
“商首长…”
薄蔺征坐在侧方沙发上,手里捧着搪瓷缸正在喝茶,看到姑娘这身干活的样子来到师部,便是回头招呼她过来坐下。
门边的姑娘点头,走到王问溪身边坐下,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太过委屈。
刚要抬头,眼眶便已经红了,泪花遮住了她的视线。
薄蔺征听到姑娘吸鼻子的声音,扭头看了看叉着腿,四平八稳坐在单人座的表弟,“阿曜,给紫苏同志泡杯茶。”
旁边,商见曜冷眸睇了一眼垂着脸颊的军嫂,起身拿来他的茶缸,二话不说塞到了姑娘手中,“喝茶。”
表弟这一动作,直接把薄蔺征看得眼里暗暗喷火。
心说你有茶缸,我没有吗?!
乔紫苏正在伤心时,哪有工夫仔细看首长给她的茶缸是谁的,手里有了个东西便也胆量大了,“薄司令,您今天——”
“听说你们两个闹离婚,特地下来调查怎么一回事,”薄蔺征简略说着,目光看了看王问溪,“刚才我已经仔细问过你丈夫,那么,现在我想听到你这边的意思,你可以当着我们几位领导的面,详细说说。”
乔紫苏捧着茶缸,抿了几口茶水,缓缓抬起苍白脸颊:“既然薄司令已经了解了事情前因后果,也不需要我再赘述什么,我只有一个诉求。”
几双眼睛全都一瞬不瞬地望着姑娘坚毅面容。
乔紫苏唇瓣有些颤抖,眼神冷瞥到丈夫身上,“把他还给他,把我也还给我自己。今后,我要走自己的阳光大道,这个婚,必须离。不离,我马上回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