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新时间:2025-11-13 12:34:43

酒店套房,

门扉合拢的闷响如同棺盖落下。锁舌“咔哒”啮合的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浮华与喧嚣,也抽空了最后一丝稀薄的空气。时间凝滞的缝隙里,沈曦像一头被逼至绝境的困兽,积蓄的、混杂着孤绝与毁灭欲的洪流轰然决堤。予安的后背狠狠撞上冰凉坚硬的门板,震得五脏六腑都发出沉闷的回响。黑暗中,她滚烫的、带着威士忌辛辣气息的身体蛮横地压了上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唇舌带着啃噬的力度,如同岩浆般覆下。

“呜…”呼吸被彻底掠夺。唇齿间弥漫开铁锈的微咸,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她的入侵是彻底的、霸道的,舌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这不是情欲的挑逗,而是赤裸裸的占有与摧毁,一种试图将彼此都焚烧殆尽的绝望。

予安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如针。后背的冰冷与前胸紧贴的滚烫躯体形成酷烈的撕裂感。他本能地想要推开这失控的侵袭,双手却在触及她腰后绷紧如弦的脊柱时骤然僵住——那是一种蓄满力量、却又脆弱得随时可能折断的弧度。指尖传来的战栗感,混杂着刺痛与某种扭曲的快意,如同电流窜过神经。

祭坛已备,只待献祭…

她的牙齿再次磕破他的下唇。这撕咬的痛楚,竟是通往地狱唯一的阶梯。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的喘息,双臂猛地收紧,将她死死勒进自己的骨血里。不是迎合,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征服与撕咬。他凶狠地回吻过去,手指插进她浓密凌乱的发间,指尖触到的头皮滚烫,如同在深渊边缘徒手挖掘岩浆。玄关感应壁灯吝啬地投下幽暗光晕,勾勒着她仰起的侧脸——眼睑紧闭,长睫如濒死的蝶翅般剧烈颤抖,脖颈绷出脆弱又执拗的弧线。她的沉沦如此赤裸,正是他复仇最锋利的武器。

然而,就在这窥见胜利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滑落。掠过她因激烈动作而微敞的衣领,扫向光洁肩颈深处。一小片象牙色的皮肤下,肩胛骨凸起的形状,在幽暗中呈现出一种奋力的、近乎展开的弧度。

如同无声的惊雷在脑海炸裂!

母亲坠楼前最后一刻的背影。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那单薄身影双臂陡然张开,肩胛骨绝望地凸起,像一对徒劳扑向虚空的残翼,被冰冷的城市灯火剪成永恒的黑色烙印。

予安的呼吸骤然停滞。沈曦肩胛骨的线条,与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姿态,诡异地重合。冰锥刺穿般的寒意瞬间从后背蔓延至四肢百骸。胃里翻涌的酒精混合着酸涩直冲喉头。“唔…!”一声压抑的呜咽混杂着心悸挤出,身体本能地试图挣脱缠绕。

这微小的抗拒,却点燃了更凶猛的火焰。

沈曦的纠缠陡然变得更加疯狂,唇舌的吮咬带着自毁般的力度,仿佛要将他一同拖入深渊。粗重的喘息在狭小空间激烈回荡,如同濒死者的倒气。混乱中,予安的目光难以聚焦。模糊视野里,玄关地面投下两人扭曲缠斗的剪影,如同地狱深处翻滚的恶魔。而在那剪影边缘,一点微弱的红光,固执地穿透黑暗,一下,又一下,无声闪烁——来自她脚踝处冰冷的电子脚铐,如同恶魔的独眼,与濒死的喘息同步,丈量着沉沦的剩余时间。

昂贵的西装外套和名贵开衫被粗暴地扯下,如同丢弃垃圾般甩在玄关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是领带、丝巾、衬衫…每一次撕扯和剥离都伴随着布料撕裂的细微呻吟和身体更紧密的贴合。他们踉跄着从玄关狭窄的牢笼挪进更开阔的客厅,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散落的衣物蜿蜒交错,如同巨蛇在黑暗中痛苦蜕下的、带着体温的皮囊。

唇舌从未真正分离,吮吸啃噬间弥漫着血腥与情欲的甜腥。沈曦的手指狠狠陷进予安后颈的皮肉,留下深红的月牙痕,仿佛要将他钉死在当下。予安的手则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游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引导着,或者说,逼迫着她跌跌撞撞地朝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双人床移动。每一步都踩在散落的“蛇蜕”之上,柔软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却吸不走胸腔里两颗心脏狂乱如鼓的搏动。

床缘冰冷的木质边框抵住了沈曦的膝弯。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顺势向后倒向那一片柔软得令人窒息的羽绒被面。予安紧随其上,沉重的身躯覆盖下来,炽热的吻如同滚烫的烙铁,从她红肿的唇一路肆虐而下,烙印在纤细的脖颈、凸起的锁骨。沈曦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呜咽般的低吟,双腿如同藤蔓,本能地缠上予安的腰,将他更深地拉向自己。

予安的手,一只支撑着身体,手背青筋虬结,承受着两人大部分的重量。另一只手则在本能的驱使下继续探索,掌心滑过她紧实平坦的小腹,带着灼人的温度向下,抚过她紧绷的大腿内侧细腻的肌肤…就在这情欲攀升至顶点的时刻,他的指尖,在黑暗中,不经意地蹭过了一个坚硬、冰冷、与周围滚烫柔软肌肤格格不入的异物。

那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神经末梢。

“呃——!”

沈曦的身体猛地僵直!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所有缠绵的情动、迷醉的潮红在她脸上瞬间冻结、碎裂!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如同垂死小兽般的惊喘!

“放开我!”尖利的声音划破情欲的粘稠空气,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和羞耻。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抬起那条没被束缚的腿,膝盖狠狠顶撞在予安毫无防备的小腹!同时双手如同受惊的鸟翼,带着绝望的力量狠狠推拒他的肩膀!

剧痛和猝不及防的力道让予安闷哼一声,身体向后踉跄。沈曦则像一只被沸水烫到的刺猬,猛地蜷缩起来,以惊人的速度翻身滚到了大床的另一侧边缘。她背对着他,双臂死死抱住自己蜷缩的双腿,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凌乱的长发如同黑色的海藻披散下来,彻底遮住了她的侧脸。那个被触碰到的、戴着冰冷电子脚铐的脚踝,被她死死地压在身体下方,仿佛要将那耻辱的、如同烙印般的印记彻底碾碎、隐藏进血肉深处。

予安站在床边浓重的阴影里。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捂着被踹到的小腹,那里传来阵阵钝痛。他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目光沉郁如冰,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锁住床另一侧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剧烈颤抖的背影。那背影弓起的弧度,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带着一种孤绝的防御。

痛吗?看着她这副样子,我本该感到复仇的快意才对。可这猎物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模样…怎么那么像…那么像当年在母亲葬礼上,那个连哭都不敢出声、只能拼命发抖的自己?

电子脚铐那点微弱的红光,在她蜷缩的身体下方,如同地狱之火般,固执地、一下,又一下,穿透黑暗,无声闪烁。那光芒,映在予安沉郁的眼底,也映在他灵魂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的、名为“失去”的伤口上。猎物与猎人的界限,在这一刻的颤抖与沉默中,开始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