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和沈修文离婚的第六年。
我们在市音乐厅的后台重逢。
他刚结束彩排，琴盒还挎在肩上。
我正与场地经理确认归国首演的细节，
回身便对上沈修文复杂的目光。
“你现在在这里工作？”
他目光牢牢锁在我的脸上。
我见他误会，也没解释。
只是冲他微微颔首，便回头继续和工作人员沟通。
可就在我即将离开时，
他忽然开口喊住我：
“念汐，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我面无表情，没有接话。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我不再在乎他了而已。
......
走出音乐厅时，外面飘起了细雨。
初秋的雨丝带着凉意，
我站在屋檐下，望着雨幕微微蹙眉。
正盘算着是冒雨冲去地铁站还是等雨停，
一辆黑色迈巴赫碾过湿漉的路面，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沈修文那张儒雅俊秀的面庞。
“我送你。”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像多年前哄我练琴时的语调，仿佛我们从未决裂。
“雨要下大了。”
我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冷光：
“不合适，沈先生。我结婚了，需要避嫌。”
听到我喊他沈先生，沈修文不禁有些恍惚。
他垂眸苦笑，眼底掠过某种好似看穿我谎言的无奈：
“念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倔强，学不会撒谎。”
“在我这儿，你用不着这样。”
用不着这样？
这样是哪样？
是像当初那样，傻乎乎地赴约，
结果被拖进巷子折磨了一天一夜，双手被废，演奏生涯戛然而止那样吗？
我冷眼看着他，淡然开口：
“不了，我怕许蕊误会，毕竟我没有第二双手帮你哄她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毕竟当初许蕊卖个可怜，
他便想要我将乐团首席的位置让给许蕊。
我果断拒绝后，
他居然不惜亲手将我推入地狱。
得知真相后，我抓着他的衣襟崩溃质问，
可我刚开口，就被他无情打断。
沈修文睨视着我，语气冷硬：
“念汐，人要知足，你没了首席的位置还是周家大小姐，可蕊蕊只有乐团了。”
说着，他狠狠扯下我的手。
“放心，就算你手废了，再也弹不了钢琴，我也会一直照顾你。”
看着眼前相伴十多年的男人，我忽然觉得好陌生。
我奋力挣扎，试图抽回手:“沈修文，你真恶心。”
沈修文像被我踩到尾巴一般，恼羞成怒道：
“我恶心？周念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钢琴天才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初要不是我，你连琴都弹不了！”
“彩排我不过就是拉错一个音，你就当着整个乐团的面让我下不来台！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学生！”
“但蕊蕊不一样，我和她在一起很轻松，她会鼓励我，她会理解我，可你呢？！”
“周念汐，现在你才是那个废物了！离开我，你什么都不算！”
可当初，是他捧着我的双手，说我是他的太阳，就该光芒万丈地站在舞台上。
最后却也是他将我赶下舞台。
雨丝更密了，飘进檐下，沾湿了我的衣角。
他张开嘴，似乎说着什么，
但声音却仿佛隔得很远。
我转过身，顶着渐密的雨水，快步跑向地铁站，
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