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郄洲结婚第五年,他依旧是个月薪四千的超市理货员。
他每天瘫在沙发上挑剔我:“菜太咸了,衣服没熨平,工资怎么才这么点?”
直到我切菜时手抖划伤,他盯着电视头也不回:“这点小伤嚎什么?”
离婚那天他嗤笑:“离了我你活不过三天。”
我在暴雨里送外卖摔进水坑时,听见他和新欢在餐厅大笑。
三年后我的连锁餐厅开到第五家分店,郄洲举着钻戒在发布会现场下跪。
闪光灯下我抽回手:“郄先生,你挡着我员工上菜了。”
第一章
菜端上桌。
青椒炒肉丝。油光发亮。
郄洲坐在破沙发里,眼睛粘在手机屏幕上。游戏音效噼里啪啦响。他头也没抬。
“吃饭。”我说。声音有点干。
他慢吞吞挪过来,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肉丝,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立刻皱起来,拧成一个疙瘩。
“咸了。”他把筷子往油腻的塑料桌布上一拍,“齁死人。盐不要钱?”
我没吭声。低头扒拉自己碗里的饭粒。米有点硬。电饭锅用了五年,该换了。钱呢?下个月再说吧。
“还有这米,”他果然没停,“煮的什么玩意儿?喂猪呢?猪食都比这软和。”
电视里球赛解说在吼。他抓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得更大。震得窗户玻璃嗡嗡响。
我放下碗。胃里堵得慌。
“我明天早班。”我说,“六点就得走。”
“哦。”他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个球员正带球狂奔,“那记得把我那件蓝衬衫熨了。皱巴巴的,穿出去丢人。”
“昨天熨过了。”
“那怎么还跟咸菜干似的?”他语气不耐烦,“你做事能不能用点心?糊弄谁呢?”
我看着他。他后脑勺对着我。头发有点油,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超市理货员的蓝色工服领口磨得发白。这衣服他穿了三年。月薪四千,穿了三年。
“郄洲,”我声音不高,但盖过了电视里的喧闹,“你上次说,想换个工作。”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没离开电视。
“找得怎么样了?”
“急什么?”他换了个台,综艺节目的笑声尖利地炸开,“好工作那么容易找?不得碰机会?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守着那破前台,一个月三千五,死工资,屁出息没有。”
空气凝住了。只有电视里夸张的笑声在屋里横冲直撞。
我站起来,收拾碗筷。盘子磕碰出清脆的响。水龙头哗哗地流。冰冷的水冲在手上。我拿起刀,准备切明天带的土豆丝。刀有点钝。
“还有,”他的声音从客厅追到厨房门口,“下个月我哥们儿结婚,份子钱你准备一下。五百吧,少了拿不出手。”
刀锋在土豆上打滑。心里也猛地一滑。指尖一阵锐痛。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低头看。左手食指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很快冒出来,连成一条细线,滴在砧板的白土豆片上,洇开一小团刺眼的红。
我捏住手指,走到客厅门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郄洲,”我叫他,“我手切了。”
他正仰头灌啤酒。喉结滚动。眼睛盯着电视里扭动的女团。啤酒沫沾在他嘴角。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放下啤酒罐,抽了张纸巾擦嘴,“创可贴不就在抽屉里?自己不会拿?嚎什么嚎,一点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