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老旧马戏棚,像被时光遗忘的孤岛。褪色的丝绒幕布垂着灰黑色霉斑,风从破损的棚顶灌进来时,幕布会发出 “哗啦” 的声响,像老人的叹息。曾映过满场掌声与闪光灯的观众席,如今只剩积灰的座椅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椅脚缠绕的蛛网沾着枯叶 —— 这是许诺与陈安然守了十年的 “星梦马戏团”。作为团里的灵魂驯兽师,许诺掌心的老茧叠着旧伤,最深的一道是三年前被狮子抓伤的,至今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凸起的疤痕,那是他与猛兽周旋十年的印记。可连续三个月的空场,让他夜里总对着账本发呆,台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墙上贴满的旧海报上。隔壁传来潘天昊压抑的咳嗽声,门外是徐乐乐偷偷抹眼泪的抽泣,这些细碎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焦虑像藤蔓缠得他喘不过气。
而陈安然,这位以 “蛇口脱险” 惊艳过全城的杂技演员,哪怕排练时也穿着绣银线的演出服,淡蓝色的裙摆上绣着缠枝莲纹样,腰杆挺得笔直。每次毒蛇缠上手臂时,她会先轻轻抚摸蛇身,指尖感受着鳞片下肌肉的收缩节奏,别人只看见她翻飞的裙摆与从容的笑容,却没注意她瞳孔里从无慌乱,只有对蛇类攻击节奏的精准预判。有次排练时,一条眼镜蛇突然失控,朝着她的脸颊扑来,她只是微微侧身,左手稳稳按住蛇头,右手抽出腰间的短刀,精准挑断了蛇的毒牙,动作行云流水,连额角的碎发都没乱 —— 她是团里的 “颜值担当”,更是所有人的 “定心丸”。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一个戴金戒指、袖口沾着油光的商人 “大金牙” 闯进来,他的皮鞋踩在满是木屑的地面上,发出 “咯吱” 的声响。皮箱 “啪” 地打开,一沓沓现金的油墨味混着他身上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咳嗽:“泰国芭提雅国际马戏节!全球顶尖的舞台!出场费翻三倍,完事还能签两年巡演合同,包吃包住,连道具运费都给你们报了!” 他拍着许诺的肩膀,唾沫星子溅在对方磨白的演出鞋鞋尖,鞋面上还沾着昨天修棚顶时蹭的水泥。
许诺抬头,撞见潘天昊从门缝里探出来的脑袋,眼神里满是期待;徐乐乐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陈安然站在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演出服的银线,见他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许诺深吸一口气,把账本合上,“走!” 哪怕前路是坑,也比看着马戏团烂在原地强 —— 至少,能让兄弟们有口饭吃。
同行七人各藏心事:船老大林彪皮肤黑得像浸过桐油的老木,手里那把船桨磨得发亮,桨柄被岁月包浆成深褐色,指节处的老茧厚得能刮下木屑。他跑东南亚水域二十年,说起 “水里的脏东西” 时,浑浊的眼睛会突然发亮,比如他曾见过有人被鳄鱼拖走,水面只留下一只漂浮的草帽。潘天昊是团里的大力士,胳膊比普通人的腿粗一圈,肌肉块垒分明,扛着百斤重的道具箱还能哼着小调,胸口的旧疤是去年驯熊时留下的,当时熊突然发狂,他用身体护住了旁边的徐乐乐,自己却被熊掌拍伤,缝了二十多针。
周志鹏是技术后勤,背包永远塞得鼓鼓的 —— 铁丝、钳子、自制的捕猎夹,连衣角都别着迷你螺丝刀,他总说 “多带点东西,准没错”。有次马戏团在野外演出,发电机突然坏了,是他用背包里的零件,硬生生拼出了一个临时电源,让演出得以继续。董洲是刚来的新人,负责扫地、喂动物,说话时总低着头,声音细弱,攥着围裙的手指永远泛白,他来马戏团是因为家里穷,听说管吃管住,就揣着仅有的五十块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