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暴雨来得特别早，我攥着刚取的五千块钱，撑伞的手冻得有点僵。小叔子陈朗电话里声音又急又喘：“嫂子，真对不住，实在没办法了，大宝肺炎住院，押金还差五千，医院催得紧……”
这是我嫁给陈默的第六年，妯娌周薇第三次“紧急求助”。前两次，一次是她妈摔断了腿，一次是陈朗厂里拖欠工资孩子要开学。每次，她都哭得撕心裂肺，电话那头还能听见孩子憋闷的咳嗽声。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钱塞进包里。陈默老实巴交，在汽修厂干活，一个月挣那点辛苦钱，架不住他亲弟弟三天两头伸手。我说：“默子，这次……”
陈默低着头擦扳手，油污蹭在裤子上，闷闷地：“再帮一把吧，到底是亲侄子，总不能看着孩子遭罪。我下个月加班，多挣点。”
我没再说话。周薇嫁进陈家比我还早，陈朗在工地开挖掘机，按理说小两口不至于这么艰难。可每次去他们家，确实家徒四壁，大宝小宝身上的衣服都洗得发白。我叹了口气，撑伞出门。
雨越下越大，敲在伞面上噼啪作响。走到周薇家楼下，老旧的单元门虚掩着。我收了伞，甩甩水珠，楼道里一股潮湿的霉味。他们家在三楼最里面那户。
敲门，里面没动静。大宝病了，周薇应该在医院陪床？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她。手指刚按亮屏幕，防盗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门缝里露出周薇半张脸，看见是我，明显一愣，眼神有点慌。“唐……唐棠姐？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干巴巴的，完全没有电话里的哭腔。
“给你送钱。”我把装着钱的塑料袋递过去，“大宝怎么样了？在哪家医院？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不……不用了不用了！”周薇一把接过袋子，手很快地缩回去，半个身子挡着门缝，“大宝刚打完点滴，睡了。医院病菌多，你别跑了。钱……钱我替大宝谢谢大伯大娘！”她语速飞快，急着关门。
就在这时，她身后客厅里传来“砰”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周薇脸色更白了，身体下意识往里一挡。
我目光越过她肩膀。客厅里没开大灯，只亮着沙发旁边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地上滚落着一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盖子摔开了。
盒子里不是首饰。
是黄澄澄、码得整整齐齐、两根手指粗细的长方体。
金条。
两根。
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沉甸甸、让人心悸的光。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
周薇尖叫一声，猛地回头，看到地上敞开的盒子，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抓起盒子，胡乱盖上，紧紧抱在怀里，背对着我，肩膀都在抖。
“那……那是……”她声音尖利刺耳，带着哭腔，又像是在笑，“是假的！对，是假的！大宝小宝玩的玩具！塑料的！糊弄小孩的玩意儿！”
她抱着盒子，死死搂着，不敢转身看我。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她急促的、压抑的呼吸声。
楼道里的霉味和潮湿的冷气钻进鼻孔。我盯着她僵硬的背影，怀里那个“玩具”盒子棱角分明。塑料？玩具？糊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