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知道什么是精神食粮吗？”
“香烟，就是精神食粮。”
“知道精神食粮里头，什么烟既有牌面，又有档次，还好抽吗？就是这华子。”
“知道，这华子里头，软装硬装哪个更好抽？自然是软装的，因为他贵。”
“来，抽一根，给个面子。”
凌晨一点三十四分，宿舍楼顶。
孟言蹲在天台边缘，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利群，递给一米外站着的那个目光空洞的大个子。
此时，大个子头顶上方，正漂浮着一串红色倒计时，并且时间已经所剩无多。
【-00：00：25】
如果孟言猜的没错，二十五秒后，这家伙便会从这跳下去摔死。
孟言前世是个纠察，只因退伍当天，被砖头拍了一下，然后就莫名其妙穿越过来。
入伍后，觉醒签到打卡系统，坚持连续打卡三十天便可获得一项超级技能。
绑定当天他便获得新手礼包，奖励【悟性满级】能力，紧跟着第一个月他又获得【天道酬勤】。
虽然这两个都是成长型能力，但对于本就有过从军经历的孟言来说，依旧是妥妥的起飞模板。
而今天，刚好是孟言入伍的第二个月，这个名为【上帝之眼儿】的技能，是他在十分钟前获得的。
这项能力作用在眼睛上，可以提升视力，改善眼部疲劳，缓解熬夜带来的细纹和黑眼圈。
同时，可以轻易识破伪装，观察到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甚至是看到死亡倒计时。
至于，是不是对方一定会死，孟言其实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他猜的。
孟言是真的很想吐槽一下，这个能力的名字。
上帝之眼就上帝之眼，你加个儿化音，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是某个高武或者修仙世界，大家战斗前都得喊出功法招式名称，用来增加气势。
比如，佛怒火莲，三千雷动，须佐能乎，色诱之术......
孟言这上帝之眼儿，属实是太地道了，这让他如何开口？
许是觉得有些郁闷，于是他便和班长打了个招呼，准备去厕所撒泡尿，顺便偷着抽根烟透透气。
但孟言刚到到厕所，就敏锐的发现有两个坑在飘着烟。
排除掉有人火气太大，排泄物自燃的离谱设定，那大概率是有人蹲在那抽烟，而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必然是其他班的老兵班长。
孟言虽说是三班副班长，但依旧只是个新兵蛋子，没有理由自投罗网，往人家怀里撞。
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便去了楼上一层，也就是二排那层楼的厕所。
结果，依旧有人......
然后，孟言就又上了一层楼，结果不光有人而且爆满，似乎是三排的大帮人吃坏东西闹肚子了！
孟言攥着手里的利群，额头青筋都暴起了：“我就不信，今天这根烟，点不着！”
于是，他便上了天台，看到天台边缘，站着一道孤零零的人影，并且状态非常不对劲。
孟言认得这人，他是九班的，叫楚凯。
之前节假日，一块打过篮球，是个话不多的闷罐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孟言在他脑袋上看到了一串漂浮的红色数字，也就是他理解的死亡倒计时。
【-00：01：25】
孟言想着要不要回去叫人，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这时候来回折腾，反而会耽误最佳救援时间，而且上来的人太多了，可能会导致对方情绪激动，做出过激反应。
于是，孟言把心一横决定试着上去，把人给劝下来。
但现实却并不如他想的那般顺利，并且楚凯头顶的倒计时一直在不断减少。
“抽一根吧，很好抽的，不仅能放松身心缓解压力，还能间接为国防事业做贡献。”
孟言依旧不死心的尝试劝说，他想等对方把手伸过来拿烟时，一把给他拽下来。
但楚凯很谨慎，始终和他保持两米多的距离，他头也不回的回应了一句。
“不抽，我爸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
孟言觉得这个冷笑话，是真的冷。
你都准备跳楼了，还在乎健康？
“咱们好好聊聊吧，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了？”
孟言把烟重新塞回烟盒里，仰头望着他，准确的说是望着他头顶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楚凯没说话，但肩膀却抖动的十分厉害，似乎被勾起了什么非常不好的回忆。
他把脚尖往前方边缘送了送，眼泪不停的往下流，但始终不说话。
孟言看着他的举动，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别冲动，兄弟，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现在脚底下，就是深渊，踏出去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楚凯用力的摇着头，沙哑着喉咙：“我，我不想死，但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孟言紧张的尝试靠近，但对方却又往边上挪了两步：“如果你走了，你的亲人要怎么办？他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楚凯突然扭过头，绝望痛苦又无助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毅然决然的踏出了那一步，准备在这里结束他的生命。
“不要！”
孟言眼疾手快的冲上去，想要抓住他的手，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巨大的闷响砸在地上，震碎了凌晨时分的寂静夜晚，也将大地染成了红色。
孟言就这么趴在天台边，无比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抽动了两下，便没了动静的楚凯，内心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很快，底下传来一阵惊呼和骚乱声，楼里冲出来很多人影，他们惊恐的抬头望向天台。
正巧看到了趴在天台上，陷入震惊状态的孟言。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凯究竟是不是你推下楼的！”
“不是。”
新训基地的禁闭室，是由一个小杂物间改的。
而孟言因为被许多人目睹，出现在第一案发现场，自然而然就被当成了嫌疑人。
面对好几个老兵愤怒的质问，孟言的回答始终是一致的，楚凯的事故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但显然，他们并不相信，因为孟言出现在天台的时间点实在太可疑，再加上当时只有他和楚凯两个人。
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即便楚凯不是孟言推下楼的，那也一定和他有着什么关联！
有几个情绪较为暴躁的老兵，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提议要不要给这小子提提干？
但也有人觉得，这样不好，毕竟事情经过还没查清楚，孟言只是有嫌疑，而不是证据确凿。
但暴躁老哥却说，还用查吗，摆明的就是孟言干的。
因为意见产生分歧，所以双方始终达不成同一意见。
孟言其实想说，你们要不出去先商量一下，讨论好了再进来？但因为担心挨揍，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没开口，任由他们争执。
两分钟后，讨论结果出来了，最终还是冲动派老哥战胜了理智派。
可就在孟言想着，待会是掀桌子，还是拿椅子主动防御时，一道人影火急火燎从后面冲进来。
接着，像是护小鸡一样挡在孟言前面，把他给护在身后。
来人是个二期士官，三班长李辰光也就是孟言的班长。
“老三，你让开！”
“我不让！”
“李辰光，你让开，我们就是想问出事情真相，替楚凯讨回一个公道！”
“放你娘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领导都还没定性呢，你们凭什么动手，我相信我的兵秉性纯良，他一定是无辜的！”
孟言看着李辰光像头愤怒的母狮子一般，冲着其他人露出凶狠的一面。
不仅为了自己据理力争，还以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屋里本就不大，火药味却因为李辰光的加入越来越浓烈。
似乎，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就可以将现场完全引爆。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却掷地有声的脚步声。
紧跟着，一个挂着两杠两星中校军衔，风尘仆仆的男人便出现在禁闭室门口，他是刚从医院赶回来的新训基地的营长焦同辉。
“都特么挤在这干什么，下蛋呢？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外头乱哄哄的没听到嘛？新兵宿舍楼都特么快乱套了，都他娘的给我滚蛋！”
焦同辉火冒三丈的指着所有人，劈头盖脸把他们全都臭骂了一顿。
老兵们像是洗了个澡一样，被他的口水无差别喷洒，最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见李辰光杵在那还不走，焦同辉眼睛一瞪。
“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营长，孟言他绝对不可能......”
“闭嘴！”
焦同辉厉声厉色的训斥：“新兵起夜，为什么不跟着？这么多年兵全当到鼻孔里去了，现在没工夫，回头在好好收拾你！”
李辰光是哑巴吃黄连，百口莫辩。
新训期间按照规矩，班上新兵夜里上厕所得打报告。
获得批准后，老兵通常都得跟着一块儿去一块儿回。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防止有些调皮捣蛋的小子趁着夜里搞小动作。
但由于前半夜不少人闹肚子，再加上班上有个实在尿多的小子，给他整的头都大了，于是慢慢的便放宽了。
虽然这项规定看起来很不合理，但任何一条看似不合理的规矩背后，其实都有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早些年有新兵因为娇生惯养，吃不了部队的苦，竟然在半夜悄悄翻墙溜走了。
后来因为迷路被困在山里，又刚好碰上强降雨，差点因为失温死在山里。
当时，出动了大量人力，外加十几条搜救犬，这才把人给找着......
而且，孟言作为李辰光钦定的三班副班长，本就享有一定特权，上厕所打个报告就行，没必要跟着。
他哪里能知道，夜里能够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李辰光问：“营长，九班楚凯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焦同辉脸拉长，已经很不耐烦了：“你滚不滚？”
李辰光赶紧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表示这就走。
但临走前他还是尽可能的安抚孟言的情绪，尽到他作为班长的每一分义务和责任。
但对于禁闭室，孟言其实并没有太大抵触，前世他经常光顾。
只不过，是身为纠察的他，把一些实在冥顽不灵的家伙送进去。
“营长，楚凯情况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不知道，我回来时候，还在急救室抢救。”
“......”
见孟言不说话了，焦同辉冷着脸，严肃的说：“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孟言摇头：“不是。”
焦同辉拧着眉头：“那你为什么会夜里出现在天台上，楚凯又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坠楼？”
孟言把事情经过如实讲了一遍，但却隐去了系统和死亡倒计时的事。
但焦同辉依旧觉得，他的回答有很多漏洞：“事发后，很多人都看到你趴在天台边，说人是你推下来的，目前你嫌疑非常大！”
孟言选择了沉默，因为在决定救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很可能要面对什么。
但他还是干了，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是军人。
焦同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后在桌上轻轻磕了两下，随后才用打火机点着。
他深吸一口，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白色烟雾，语气严肃的说：“你现在的处境，很麻烦。上面在第一时间就成立了调查组，保卫部门的人很快会来找你问话。”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无辜的，但如果你在面对他们时说错了话，导致嫌疑加重，他们有权将你带回去审讯。”
“一旦你被他们带走性质就变了，即便是最后查清，证明你是无辜的，对于你的名声和未来前途，也会收到一定影响。”
其实，在焦同辉匆匆从医院赶回来这件事上，孟言就已经大致猜到，保卫部门的人来了。
和纠察职能范围不同，保卫部门是专门负责部队里刑事案件的。
换句话说，就是像是刑警队，他们出动一般都是大事。
动不动就把人送上军事法庭，就是他们的工作。
不过，孟言清楚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也坚信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被保卫部门带走调查，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孟言突然想到了什么：“楼顶的监控，应该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焦同辉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那份监控，我已经看过了，不仅没法证明清白，反而会加重你的嫌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