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那几个婆子一时被镇住。
“是……是刘姨太的意思……”一个婆子嗫嚅道。
“刘姨太?”温意舒想起那是督军的一位宠妾,据说颇为跋扈,“回去告诉她,人,我带走了。有什么不满,让她来找我,或者,直接去找少帅。”
她扶起那个几乎站不稳的小丫鬟,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径直走了出去。
她一路强撑着的镇定,在回到自己院子关上门后,才化作了后怕,手心全是冷汗。她此举无疑得罪了那位姨太,谢沉洲会如何?他那样阴晴不定的人……
傍晚,谢沉洲回来了。
他径直走入房中,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忽然开口:“你今天去了西边荒院?”
温意舒心口一紧,攥紧了手指,面上却平静:“是。妾身的东西掉了,去寻。”
“还顺手管了桩闲事?”他在她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冷茶,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算闲事。”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那丫头既在我眼前受苦,我便不能当作没看见。少帅若觉得妾身多事,妾身领罚。”
谢沉洲盯着她,看了许久久,久到她几乎以为雷霆之怒要降下时,他却忽然嗤地笑了一声。
“刘氏那边,我已经处理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以后这类事,你自己看着办。不必怕谁。”
温意舒蓦地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伸手,用指节蹭了蹭她方才因为紧张而咬得发红的唇瓣。
“你这性子……”他眼神幽深,语气意味不明,“倒比我想的,有意思得多。”
那之后,院门口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撤了。她获得了有限的自由,可以在督军府特定区域内走动。
她渐渐听说,那位刘姨太被谢沉洲寻了个错处,直接送去了郊外的别庄“静养”。她也渐渐发现,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同情、漠然,变成了带有一丝敬畏的恭顺。
她开始尝试着打理这个院子,打理谢沉洲的一些起居琐事。他依旧很忙,依旧话少,偶尔回来,身上有时会带伤。有一次他伤在肩胛,军医来处理时,她正巧撞见,那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他却只是蹙眉咬着纱布,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声不吭。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避开,反而走上前,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温水棉布,默默在一旁协助。
他没有拒绝。
处理完伤口,他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她正要悄悄退下,他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过来。”
她迟疑一瞬,走过去。
他睁开眼,眼底有血丝,却清亮锐利:“怕吗?”
她摇摇头。
“为什么不怕?”
“见多了,就不怕了。”她轻声答。乱世浮生,温家虽算安稳,但也不是真空象牙塔。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识字?”
“嗯。”
“以后书房的书,你可以去看。有些文件,帮我整理归档。”他顿了顿,补充道,“机密的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