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圣旨一下,大局已定。那些推诿的太医和郎中们,脸上顿时青红交加,羞愧难当。

颜卿再次叩首:“臣妇领旨,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5章赴北疆,挽天倾

诏令如火。颜卿甚至来不及回府细细收拾行装,只让云岫简单打包了几套换洗衣物和她视若珍宝的药箱、医书,便带着皇帝亲赐的令牌和圣旨,与太医院紧急抽调出的三位年轻太医(院中老朽大多托病推诿,只有这几位资历尚浅、心怀热血的愿意前往)、以及从京畿药行征召的十余名经验丰富的药工、护卫,组成了一支不足二十人的先锋队伍,星夜兼程,奔赴北境。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尘土,颠簸异常。车内,颜卿闭目凝神,脑海中反复推演着祖父手札中关于“鬼面瘟”(因患者身上紫黑斑块形如恶鬼而得名)的记载,以及她根据近期军报描述的补充推想。手札所载毕竟年代久远,地域不同,疫情必有变异。她必须争分夺秒,在抵达之前,尽可能完善应对之策。

越往北行,景象越是荒凉。初秋的风已带上了凛冽的寒意,吹刮着枯黄的野草。沿途驿站人烟稀少,偶尔遇到的行人也是神色惶惶,谈论着北境的可怕瘟疫,避之唯恐不及。气氛一日比一日沉重。

七日后,当这支疲惫的队伍终于抵达北境大营辕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旌旗招展、号角连营的雄壮军营,此刻死气沉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草药味、焚烧艾叶的烟熏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和腐烂的沉闷气息。营寨外围设立了简陋的隔离带,拒马森严。营内人影稀疏,偶尔可见的士兵也都用布巾蒙着口鼻,眼神麻木而绝望。临时搭建的、巨大的草棚区里,躺满了呻吟哀嚎的病患,痛苦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如同地狱的丧钟。焚烧尸体的黑烟在不远处滚滚升腾,带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一个同样用布巾蒙着脸、只露出布满红血丝双眼的副将踉跄着迎了出来,看到颜卿手中的圣旨和令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哽咽:“特使大人!您可算来了!将军……将军他……”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颜卿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沉静如水:“带路!”

一行人迅速用烈酒净手,用特制的药水浸泡过的布巾严密蒙住口鼻,换上防护的罩衣,才被允许进入最核心的隔离区——主帅大帐附近临时改建的重症医棚。

踏入医棚的瞬间,浓烈的病气混杂着汗臭、血腥和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昏暗的光线下,简易的床榻上躺满了形容枯槁、奄奄一息的士兵。呻吟、呓语、剧烈的咳嗽声不绝于耳。许多人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大片大片紫黑色的斑块,触目惊心。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同行的年轻太医中,已有人忍不住胃中翻涌,跑到角落干呕起来。

副将引着颜卿,径直走向医棚最深处一张用屏风勉强隔开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