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那簇夜光苔散发的柔和青光，不仅驱散了部分黑暗，似乎也驱散了沈凌汋心中积郁已久的些许阴霾。她并非轻易会被情绪左右之人，但这微弱的光，确实代表了一种可能，一种打破僵局、主动创造资源而非被动等待机缘的可能。
“安小叶。”
“在呢在呢！是不是被本瓜的点苔成金术折服了？”安小叶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那夜光苔是他亲手雕琢的艺术品。“是不是觉得本瓜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农业科技与玄学结合的光芒？”
沈凌汋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的自吹自擂，直接切入核心：“你的灵雨，催化这夜光苔，从施雨到成型，具体用时多久？期间灵力消耗如何？效果是否稳定？”
“呃……”安小叶被这一连串专业问题问得卡壳了一下，努力回忆着数据，“就那天一次【初级灵雨术】啊，然后它就自己慢慢长，过了六七天才变成这样。灵力消耗嘛，就是标准的一次技能消耗。效果……看起来挺稳定，至少没长歪成什么克苏鲁触手怪。”
沈凌汋沉吟。一次技能消耗，换来一簇价值接近半块下品灵石的夜光苔。这投入产出比，若是能稳定复制甚至优化，无疑是惊人的。关键在于“稳定”和“规模化”。
“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种植’。”沈凌汋说出她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种田？！”安小叶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农学博士本能的兴奋，“这个我熟啊！专业对口了属于是！理论结合实践，科技引领农业！咱们种啥？大棚蔬菜？无土栽培？水培？等等，这里是修仙界，得种灵植！让我想想，光照可以用荧光苔模拟或者引月光，灵气浓度需要稳定供应源目前只有你和我，湿度可控，土壤酸碱度……呃，这里好像没土，只有地窖的破墙和烂地……基质是个问题……”
听着他喋喋不休地分析着各种农业参数，沈凌汋再次确认，这黄瓜前世是个搞研究的，而且是个话痨搞研究的。她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购买易成活、生长快、有稳定需求的低级灵植种子或孢子。以此地为基，用你的灵雨催化，培育出品质优于市面的‘特供’品，换取灵石。”
计划既定，沈凌汋再次悄然前往坊市。这一次，她目标明确，衣着也更显破旧，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偶然得了点小财、试图搏一把的低阶散修。她用半块下品灵石，从一个专门售卖低级灵植种子、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老农修士那里，精打细算地购买了一小包“荧光苔孢子”和一包“速生聚灵草”种子。聚灵草是比荧光苔更常见的一种低级灵植，本身能微弱聚集灵气，虽不能直接用于修炼，但常用于铺设在低阶修士的简陋洞府或培育其他灵植的苗床，需求量稳定。
回到地窖，第一次“科学种田”实验正式启动。
沈凌汋先是仔细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干燥平整的地面，又选了几处墙壁缝隙作为荧光苔的“试验田”。安小叶则摩拳擦掌，开始用他那套混合了科学理论和修仙玄学的思路进行“远程”指导。
“这里，这里，根据我的‘灵气流场感知’（他瞎编的名字），灵气流动似乎更顺畅一点，适合做聚灵草的苗床。种子撒均匀点，别太密！”
“墙壁缝隙湿度够，但光照……哦这阴性灵植也不需要光照！”
“凌汋，水！不对，是灵雨！控制剂量！第一次不能太多，要循序渐进，模拟春雨润物细无声的效果，避免烂根……虽然它们现在还是孢子或者刚发芽，没根……”
沈凌汋按捺住把他塞回盒子并用布条缠住的冲动，冷静地执行着“灌溉”工作。她让安小叶对着选定的区域，精准地施展了【初级灵雨术】。微雨淅沥，蕴含着微弱灵力和奇异生机的水滴均匀地渗入地面和墙壁，带着一股清新的黄瓜香气。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枯燥而充满期待的观察期。
第一天，毫无动静。地窖依旧是那个地窖，墙壁依旧是那些墙壁。
第二天，聚灵草的种子在沈凌汋敏锐的感知下，似乎微微膨大了一丝，但肉眼难辨。
第三天，墙壁缝隙里，凭借荧光苔的微光，隐约能看到一些极其微弱的、如同绿色尘埃般的孢子萌发痕迹。
第四天，安小叶有些沉不住气了：“不对啊！这生长速度也太慢了！根据我的‘灵植生长最适曲线模型’计算，现有的灵气浓度和湿度应该足够触发快速生长阶段了！怎么才发这么点芽？这不科学！难道是这个世界的物理常数不一样？还是我的计算模型没考虑‘道韵’参数？”
沈凌汋倒是很平静，一边运转着《引气诀》，一边淡淡道：“修仙之事，岂能全以常理度之。”她前世见过太多天材地宝，生长周期动辄百年千年，这几日功夫，已算快了。她更在意的是过程的稳定性和可控性。
安小叶不服气，又开始念叨什么“最适生长曲线修正”、“灵气阈值理论补充”、“道韵干扰因子估算”，听得沈凌汋眉头直跳，考虑是不是该让他“静音”几天。
到了第七天，当沈凌汋结束一次修炼，睁开眼时，第一批“试验田”终于有了肉眼可见的明显变化。那片播撒了聚灵草种子的地面，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嫩绿色的芽苗，虽然纤细，但排列整齐，生机勃勃。更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的荧光苔，已然成型了几小片，虽然光芒还不如最初自然变异的那簇明亮，但确确实实是能自发微光的夜光苔！而且，沈凌汋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由安小叶灵雨催化出的夜光苔，散发的灵气似乎比她在坊市见过的同类要更精纯、更稳定一丝，光芒也显得更柔和持久。
“成功了！成功了！”安小叶在她脑海中欢呼雀跃，比他自己升级还高兴，“看吧！还是得相信科学！呃，虽然这次明显掺杂了亿点点玄学……但结果是好的！我们的‘特供’灵植计划，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沈凌汋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嫩绿的聚灵草幼苗，感受着其中微弱的木灵之气，又看了看墙壁上那几片新生的荧光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她看向被放在一旁“监工”的安小叶，淡淡道：“看来，你的‘科学’，需与些‘玄学’结合。”
安小叶：“……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并且我有证据。不过算了，看在我立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接下来就是优化流程，扩大生产！我们要建立标准化作业程序（SOP），提高单位面积产量！”
虽然过程有波折（主要是安小叶的精神污染），但首次“灵植培育”实验，总体成功。沈凌汋粗略计算了一下，这批荧光苔和聚灵草成熟后，其价值远超投入的半块灵石。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一条细水长流、且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资源获取途径。
就在实验成功的喜悦（主要是安小叶单方面的）氛围中，安小叶身上微光一闪，等级悄然提升至Lv.4。他立刻像献宝一样汇报了喜讯：“凌汋！凌汋！我升级了！Lv.4了！【初级灵雾】范围好像大了那么一丢丢，效果也强了一点点！感觉能覆盖更多‘试验田’了！”
沈凌汋感受了一下，确实，新生成的灵雾似乎比之前浓郁了约有一成，覆盖范围也从仅能笼罩她周身，扩大到了小半个地窖。蚊子腿也是肉，这点提升对她这“漏勺”体质而言，已是弥足珍贵，而且对灵植生长想必也有益处。
科学种田的野望，在这阴暗地窖里，终于燃起了第一簇实实在在的、可以持续添柴加火的希望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