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情的,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退婚了,这是当众的羞辱,是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逼她为一个妾室的名分感恩戴德!
苏清芽死死攥紧拳头,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浆顺着指缝滴落,尖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抬起头,满是泥污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像两簇燃烧的火苗。
她盯着周文远,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周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苏清芽,宁做山间自由茶,不为富家笼中雀。”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王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你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疯了是不是!”王氏气得跳脚,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周公子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你吃我的喝我的,占着我家的老宅不肯滚,现在有机会让你去享福,你还敢挑三拣四?还不快给周公子磕头谢恩!”
赵金莲在一旁假惺惺地掩着嘴,火上浇油:“姑姑,您就别气了。有些人啊,就是命贱,给她好路她都不知道走。”
村民们一片哗然,指指点点。
就在这极致的羞辱和混乱之中,苏清芽的脑中突然“嗡”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冲破了。
眼前的世界,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她能“看”到身旁茶树叶片上,那些比发丝还细的脉络里,有微光在缓缓流动。
她能“感知”到脚下土壤的确切湿度、清晨雨露的甘冽成分,甚至能“听”到,那些被王氏母女胡乱采摘过的茶树,正发出一阵阵微弱而痛苦的“震颤”。
这是……神识?是她两世为人的精神力,在这个瞬间被激活了!
她心念一动,悄悄伸手,指尖捻起一片被雨水打湿的嫩芽。
一瞬间,关于这片叶子的所有信息涌入脑海——叶龄、含水量、内质……一个清晰的念头浮现出来:“最佳采摘时机,应在日出后一炷香,晨露将干未干之时,此时采下的嫩芽,内质最为丰厚饱满。”
原来如此。
苏清芽缓缓松开手,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周文远:“你说我不配做你周家正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让周文远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那我倒要问问周公子,你可曾尝过真正的‘清心芽’?可知何为三泡之后,仍回甘如泉,喉韵悠长?你府上喝的那些,不过是用大火胡乱翻炒的粗糠烂叶罢了!”
她说完,不再看众人惊愕的表情,转身走向身旁那棵无人问津的老茶树。
她的动作快而精准,避开了所有被粗暴对待过的枝条,只在几处特定的位置,如蝴蝶穿花般,利落地采下七八片形态、色泽、气息都臻至完美的嫩芽,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贴身的旧布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迎着所有或惊诧、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目光,对周文远下达了战书:“三日后,就在村口,我摆茶摊。你若有胆,便来一试。我让你亲口尝尝,什么才叫真正的‘茶中极品’!”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被退婚、被羞辱、浑身污泥的孤女,竟敢如此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