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嫂子王娟正亢奋地举着一块长满浓密绿毛的臭豆腐，试图往不断扭动、一脸嫌恶的侄子小浩鼻子里塞。我哥李强在一旁皱着眉，笨拙地固定着儿子的肩膀，嘴里含糊嘟囔着“你轻点”。
和我断气前最后的记忆，严丝合缝。冰冷的恨意如同毒液，贯通了四肢百骸。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忍不住冷笑，我居然重生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阻止了。
你们不是信偏方吗？
那就让你们，信个够。
观察了四周，我瞳孔微缩，这一次，我看得无比清晰——墙角、沙发背后、电视柜缝隙，居然有一些隐约可见的霉斑，像一片片腐朽的苔癣，正无声地吞噬这个家。空气里那股子若有似无的霉烂味，也前所未有地鲜明刺鼻。
原来，腐烂早已深入骨髓，只是前世的我，眼里只有那个即将被残害的侄子，没有看到哥嫂家里这糟糕的环境。
“小琳！发什么呆！快说话啊！快拦着你嫂子！这要死人的！”我妈躲在我身后，手指又一次狠狠掐进我胳膊的软肉里，熟悉的疼痛感传来，带着她特有的、急于找人顶锅的焦躁。
妈妈又用力捅了我一下，焦急得五官扭曲：“你傻了？！说话呀！”嫂子王娟举着那块绿毛豆腐，动作顿了顿，似乎期待又有点心虚地看着我，看样子是想等着我像往常一样出头制止，她好顺势下台阶。
我前世居然没有看出她这表现，不仅感叹当时真是被亲情冲昏了头脑，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疯狂冲撞的恨意，脸上扯出一个毫无破绽的惊讶表情。
我转过身，轻轻按住妈妈那只还在掐我胳膊的手，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全屋子人听清：
“妈，您别急。我前几天好像听人说，以毒攻毒说不定真有奇效呢？嫂子这也是心疼孩子，试试也没啥吧？”
一瞬间，屋里安静得可怕。
我妈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像是完全不认识我一样，嘴唇哆嗦着，那句准备好的“还是小琳懂事”卡在喉咙里，噎得她脸色发青。
嫂子王娟先是愣住了，随即脸上迅速漫开一种被“文化人”认可的狂喜和得意，腰杆都挺直了：“看看！看看！还是小妹见识多！我就说嘛！老法子肯定有老法子的道理！这霉就是那个什么……青霉素！最纯的！”
她再不犹豫，几乎是兴奋地、粗暴地掰过小浩的脸，将那团布满菌丝的、散发着恶臭的腐物，狠狠地抹进了他的鼻孔！
“唔！妈！疼！难受！”小浩剧烈地挣扎起来，眼泪瞬间涌出，鼻涕混着绿色的霉丝糊了一脸。
我哥李强皱了下眉，手下意识松了松，却被嫂子一眼瞪得又缩了回去，只笨拙地嘟囔了一句：“……轻点。”
我妈彻底傻了，站在原地，看看痛苦扭动的孙子，又看看一脸“真诚”的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让我当恶人，我却突然抽身，把她晾在了道德的火架上烤。
她敢直接阻止吗？她不敢。她从来都不敢正面得罪嫂子，只想躲在后面装好人。
我拿出手机，假装看了眼信息，语气轻松：“哎呀，单位突然有点急事，我得去一趟。嫂子，妈，你们先忙着。”
说完，我不再看那一团混乱，不看小浩涨红痛苦的脸，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