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我把外婆的日记本复印件摊在客厅桌上,点了盏暖黄台灯。
“你说你父亲叫陆雁?”我开门见山。
他点头,从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1998年,《守护湿地志愿者联名抗议填湖工程》。配图里,一群年轻人站在湖边举横幅,中间两位格外显眼:一个是年轻的外婆,扎着马尾,手里拿着扩音器;另一个,正是戴鸭舌帽的男人——陆雁。
“这是我爸。”陆时指着那人,声音低沉,“他是林业局派出的技术员,也是那次行动的组织者之一。可就在冬天,他突然失踪了。警方找了半个月,最后以‘疑似叛逃合作方’结案。”
“叛逃?”我皱眉。
“开发商当时放出消息,说有个内部志愿者泄露了证据,导致他们提前转移资产。”陆时冷笑,“媒体炒了一阵,我爸就成了‘背叛者’。没人替他说话,连我妈都怀疑他拿了钱跑路。”
我沉默片刻,拿出外婆的日记本。
“也许……真相不是这样。”
他猛地抬头。
我翻开其中一页,指给他看:
1998年11月3日 晴
雁说,他决定假装答应开发商的要求,实则暗中收集账本和录音。风险很大,但他坚持:“只要能保住这片湖,我愿意背骂名。”今晚他会把第一批证据送去市环保局,约好明早在灯塔碰头……可到现在,他都没来。
陆时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没去成?”
“后面几天的记录很乱。”我继续翻,“有人说看见他在夜里被人拖上车;也有人说他拿了钱连夜跑了。外婆后来再没提过他,直到临终前才说了一句:‘等雁回来,把地图交给值得的人。’”
陆时久久不语,最后轻声问:“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但每年霜降的明信片,一定是有人在替他履行某种约定。”
他忽然抬头:“所以铁盒里可能有真相?”
“一定有。”我说,“我们得再去一次后山。”
第二天清晨,我们再次来到老槐树下。
这次我带了金属探测仪——是外婆留下来的老物件,据说是早年科研队用的。陆时则拿着那份完整版的地图复印件,对照地形标记。
我们在树根周围仔细搜索,终于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下发现了异样。
撬开石板,下面是一道窄缝,塞着个生锈的铁盒。
打开瞬间,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只有一本皮革封面的日记本,还有一张完整的湿地生态图,上面标注了观测点、水源流向、鸟类栖息区,以及十几个编号的“紧急避险点”。
日记本属于外婆。
我快速翻阅,直到看见一段文字,心猛地一沉:
1998年12月15日 大雪
雁昨晚回来了,浑身是血,右腿骨折。是张伯救了他,藏在镇外的废弃仓库。他说自己送证据途中遭遇伏击,司机当场死亡,他侥幸爬出车外。可现在身份已暴露,不能再公开露面。为了保护大家,他决定隐姓埋名……从此,每年霜降,他会寄一张明信片给我,证明他还活着,也提醒我:湿地仍需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