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梦初醒
我与林深的婚姻,是二十岁那年定下的。
还记得那是个春光明媚的四月午后,我穿着母亲精心挑选的淡粉色连衣裙,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忐忑不安地搅动着杯中的卡布奇诺。咖啡上的拉花早已被我搅得面目全非,就像我当时的心情一样混乱。
他迟到了整整十分钟,进来时带着一阵微风,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一块简约的银色腕表。
“抱歉,医院刚结束一台急诊手术。”他的声音清冽,像山间溪流,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那就是我们的开始。一场被两家父母精心安排的相亲。
我那时刚从师范毕业,在市第一小学实习,满脑子还是童话故事和浪漫幻想。他比我大四岁,已经是市医院外科最年轻的骨干医生。门当户对,双方父母是老同学,一切看起来完美得不真实。
“眼缘不错,可以先处处看。”送我回家时,母亲这样说,语气中满是欣慰。
他父母更是喜上眉梢:“小深平时就知道工作,终于愿意出来见见面了。”
只有林深,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礼貌的疏离。那时的我,却错把这解读为医生特有的沉稳和冷静。甚至觉得他专注工作时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格外迷人。
多么天真的错觉。
三个月后,在双方家庭的强烈推动下,我们订了婚。半年后,领了证。一切都按部就班,像一场编排好的戏剧。
婚礼上,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漾起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我以为这就是爱情了,那种细水长流、相敬如宾的感情。我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我们白头偕老的画面——他退休后,我们一起去旅行,弥补年轻时错过的相伴时光。
多么可笑的一厢情愿。
新婚之夜,他接到医院电话,一台紧急手术需要他回去。他歉意地吻了吻我的额头,那一吻轻得像羽毛拂过,甚至没有在我皮肤上留下丝毫温度。
“等我回来。”他说,眼神中有真实的歉意,但更多的是对工作的专注。
我等了整整一夜,在崭新的婚房里,看着窗外的天色由漆黑转为鱼肚白。清晨六点,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上面沾着淡淡消毒水和血混合的气味。
“成功了,”他倒在沙发上,几乎是瞬间入睡,“是个十六岁的男孩...”
我蹲在旁边,看着他熟睡的面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一刻,心里涌起的不是埋怨,而是某种混杂着心疼和自豪的情绪。
我以为这就是婚姻的真实模样——包容、理解、支持。
2 婚姻如戏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中骨感。
婚后的林深,仿佛娶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工作。一周值三次夜班,周末随时待命,节假日永远排得满满当当。我们的家,更像是他的旅馆,一个提供食宿和干净衣物的地方。
我学会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有时候我甚至故意晚睡,只为了能在他深夜回家时和他说上几句话。但往往等来的只有他疲惫的脚步声和轻轻的关门声。
偶尔他在家,也总是埋首于医学文献和研究资料。书房里的灯常常亮到深夜,我端着温好的牛奶进去,他头也不抬地说声“谢谢”,然后继续沉浸在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