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边的悔恨、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瞬间淹没了这个刚刚归位的年轻灵魂。

“不行!绝不能!”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那是在应天府誓师抗金时才有过的决绝。“朕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岳飞不能死!大宋绝不能亡!”

他必须立刻行动!记忆告诉他,岳飞此刻已深陷囹圄,随时可能遇害!

“来人!来人!”他朝着殿外厉声呼喊,声音因急切而显得尖锐怪异。

内侍和省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倒在地:“官家有何吩咐?”他们惊讶地发现,官家今日的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那眼神锐利得吓人,仿佛燃烧着两团火。

“现在是什么时辰?岳飞何在?!”赵构急促地问道。

“回…回官家,已是子时。岳…岳飞自然还在大理寺狱中。”内侍战战兢兢地回答,不明白官家为何深夜突然问起这个钦犯。

“备驾!朕要即刻去大理寺狱!”赵构几乎是吼出来的。

“官家!夜深寒重,龙体为重啊!而且那大理寺狱乃阴晦之地……”内侍试图劝阻。

“闭嘴!”赵构一脚踢开挡路的香炉,“立刻备驾!再敢多言,斩!去传枢密院都承旨,不,传值班的翰林学士,带上笔墨印绶,速至大理寺狱见驾!快!”

天子之怒,雷霆万钧。内侍和省官从未见过官家如此失态又如此决绝的模样,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传令。

片刻之后,一队轻骑护卫着天子的銮驾,冲破临安深夜的寂静,直扑阴森森的大理寺狱。

大理寺狱深处,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

岳飞身披囚衣,戴着手铐脚镣,坐在冰冷的草席上。墙壁上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坚毅而平静的面容。他身上带着拷问的伤痕,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狱门外,传来狱卒压低嗓音的交谈:

“哎,听说了吗?上头的意思,就这几天了……”

“啧啧,岳相公这样的人,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

“嘘!小声点!莫须有……嘿嘿,这罪名……”

岳飞闭上眼,心中并无太多恐惧,唯有壮志未酬的遗憾和對家中老母、妻儿的愧疚。“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他心中默念,信念未曾动摇。

突然,监狱通道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以及狱卒惊慌的呵斥和下跪声。

“官家驾到——!”

一声尖锐的通传,打破了死寂。所有狱卒都吓得跪伏在地,头不敢抬。

岳飞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诧异。官家?赵构?他深夜来此作甚?是来亲自审问,还是……来送最后一程?

牢门被粗暴地打开。

赵构几乎是冲了进来。当他看到昏暗灯光下,那个身披枷锁、伤痕累累却依旧不减英气的将军时,心脏如同被狠狠揪住,一阵剧痛袭来。这就是未来记忆中,被自己冤杀、导致国运衰微的忠臣!

眼前的岳飞,比记忆中南京初见时更显成熟沧桑,眉宇间带着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坚定,如同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