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第一天到 “时光褶皱” 记忆馆报道时,巷口的老槐树正落着细碎的白花。她攥着皱巴巴的入职通知书站在朱红色木门前,门楣上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有人用指尖碰了碰时光的琴弦。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旧书页、檀香与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同于外面初夏的燥热,馆内始终维持着二十二摄氏度的恒温,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光尘,落在深色的胡桃木展柜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晕。展柜里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透明薄片,有的像菱形的水晶,有的像舒展的花瓣,还有的缠绕着细细的银线,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 那是被折叠起来的记忆,每一枚都藏着一段不愿被提起的过往。
“来了?” 柜台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林小满抬眼望去,一个穿着浅灰色亚麻衬衫的男人正低头整理账本,他的头发微卷,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手指修长,翻动纸张时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您好,我是林小满,今天来入职。” 她走上前,将入职通知书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柜台的玻璃,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瞳孔是浅褐色的,像浸在温水里的琥珀。他接过通知书,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是陈砚,这里的馆长。先跟你介绍一下工作内容吧,其实很简单,就是帮客人把他们想封存的记忆折叠成薄片,然后存进展柜。”
陈砚起身,走到旁边一台银灰色的机器前。那机器约莫半人高,造型像一架迷你钢琴,琴键是淡蓝色的,表面光滑,泛着金属的光泽。“这是记忆折叠机,” 他指着机器,“客人需要先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戴上这个传感头环,然后回忆他们想封存的片段。机器会捕捉到记忆的波动,将其转化为实体,再根据记忆的情感强度,折成不同形状的薄片。”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碰了碰机器的琴键,“不过要注意,每段记忆都有温度,越深刻的记忆,温度越高,有时候甚至会烫伤手指。你上周是不是把外婆的记忆折成薄片了?”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外婆去世后,她总是在夜里梦到外婆临终前的场景,白色的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外婆虚弱的呼吸,还有那句没说完的 “小满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难以入眠。偶然间在网上看到 “时光褶皱” 记忆馆的招聘信息,听说这里可以封存痛苦的记忆,她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简历,没想到真的被录取了。
“那段记忆的温度很高,” 陈砚的声音很轻,“我在展柜里看到了,菱形的,边缘泛着暖黄色的光,像老樟木的颜色。”
林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最里面的展柜,果然看到了那枚菱形的薄片,它静静地躺在丝绒垫上,周围环绕着其他形状各异的记忆薄片,有的泛着冷蓝色的光,有的则是灰暗的色调,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些记忆,客人还会回来取吗?” 她忍不住问。
陈砚走到展柜前,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过,“大部分不会。我们有规定,记忆存入展柜后,三年内如果无人认领,就会被送往‘记忆焚化炉’销毁。毕竟,有些人封存记忆,就是为了彻底告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