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我捏着筷子的指节有些泛白。我的工资卡在林薇手里。每个月，她只给我留点零花钱。
“想法挺好，”我开口，声音有点哑，像砂纸磨过桌面，“钱呢？有谱了？”
陈锋嘿嘿一笑，眼神瞟向林薇，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依赖：“这不是有嫂子嘛！嫂子说哥你最近项目奖金快下来了，正好……”
“吃饭就吃饭，谈什么钱！”林薇突然打断他，语气有点急，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紧张。她飞快地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陈锋碗里，“尝尝鱼，新鲜着呢！”
陈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埋头扒饭：“对对，先吃饭！嫂子说得对！”
那顿饭吃得漫长而煎熬。碗筷碰撞的声音，陈锋喋喋不休的创业梦想，林薇偶尔心虚的搭腔，混合着电视里夸张的笑声，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饭后，陈锋赖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大呼小叫。林薇在厨房洗碗，水流哗哗响。我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是黑的，映出我一张面无表情、眼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脸。
五年。整整五年掏心掏肺的日子。从她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咬牙负担所有开销；到她找到工作，说女孩子要管钱才安心，我毫不犹豫交出了工资卡；再到她说想买这套房，我拼死拼活加班加点，首付几乎掏空了我父母半辈子积蓄和我的所有……名字写的却是我们俩。
信任像空气，存在时毫无感觉，一旦被抽走，才知道窒息有多痛苦。
书桌最底下的抽屉，我很久没打开过了。里面放着一些旧文件、备用钥匙，还有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我拉开抽屉，把它拿了出来。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钻戒。不是什么鸽子蛋，但也是我精挑细选了很久，用攒了很久的私房钱买的。我原本计划，在她下个月生日那天求婚。
冰凉的戒圈硌着掌心。我盯着那颗在昏暗台灯光线下依旧折射出冰冷光芒的钻石，心里最后一点温存和犹豫，被汹涌而上的黑暗彻底吞噬。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背叛，需要用鲜血和毁灭来清洗？不。鲜血太廉价，毁灭太直接。我要的，是钝刀子割肉，是让他们在最得意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一点点化为齑粉。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被他们亲手捧到我脚下，再被我碾得粉碎。
我慢慢合上戒指盒，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序幕。演员，一个都不能少。
第二章
第二天是周末。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刺眼的光带。林薇还在熟睡，呼吸均匀，侧脸在枕头上压出浅浅的印痕，看起来无辜又恬静。我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惊动她。
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陈锋昨晚随意踢在沙发边的AJ球鞋，嚣张地杵在那里。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弯腰拎起那双鞋，鞋面上还沾着一点可疑的污渍。走到阳台，打开窗户，手一松。
“啪嗒。”一声轻响，鞋子精准地落进了楼下那个堆满落叶和垃圾、散发着馊味的绿色大垃圾桶里。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