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被放入温暖奢华的车厢前的那一刻,琉璃的目光最后一次投向车外——那条肮脏、破败、充满痛苦却也承载着他所有计划的巷子。

雨水迷蒙,迅速远去。

没有人看到,在被男人宽阔肩膀遮挡的阴影里,在那张布满泪水和雨水的、极致脆弱的美貌脸庞上,那双刚刚还盛满了惊恐和泪水的、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冰冷彻骨的、近乎残酷的冷静。

快得如同幻觉。

随即,长长的、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垂下,掩盖了所有情绪。他温顺地靠在男人怀里,像一个终于被从灾难中拯救出来的、不知所措的脆弱生灵。

只有在他无人得见的视角,车窗外迅速掠过的、贫民窟扭曲的倒影,在他眼底沉淀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猎手,终于注意到了精心布置的饵。

游戏,开始了。

车门关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第二部分:金笼与夜莺】

车门关上的瞬间,世界被彻底隔绝。

车厢内极致奢华,空气温暖干燥,弥漫着皮革和墨廷铮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与外面那个冰冷、肮脏、喧嚣的“巢穴”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空间,安静得可怕。

琉璃蜷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角落里,身上还裹着墨廷铮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外套对于他过于纤细的身形来说太大了,几乎将他整个包裹,只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小脸和湿漉漉的头发。他仍在细微地颤抖,不是装的,车厢的低温空调吹在他湿透的衣服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但更冷的,是身边那个男人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

墨廷铮没有看他,只是淡漠地对司机吩咐:“回公馆。”

车辆平稳地启动,驶离贫民窟。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破败的低矮建筑逐渐被繁华的街区和璀璨的霓虹取代。琉璃怔怔地看着窗外,眼神空洞,仿佛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西装外套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实际上,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记忆着路线、地标,评估着身边这个男人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恐惧是真的,冷也是真的,但在这之下,是一种冰冷的、高度集中的计算。

突然,一条干燥柔软的薄毯扔到了他身上,盖住了他的头。

“披好。”墨廷铮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命令简短而生硬。

琉璃像是被惊到,瑟缩了一下,才慢慢地将毯子从头上拉下来,把自己裹得更紧。毯子很软,带着暖意,驱散了一些寒冷。他偷偷抬起眼睫,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墨廷铮正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神情专注而冷漠,似乎已经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仿佛刚才那个强横地将他从泥地里捞起来、宣布所有权的人不是他。

这种无视,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心慌。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琉璃垂下眼,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毯子里,只露出一双依旧泛红、带着水汽的眼睛,像受惊后悄悄观察外界的小动物。

车辆驶入一片戒备森严的别墅区,最终通过自动铁门,停在一栋如同现代艺术馆般的巨大建筑前。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