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派的引雷台，今夜无星无月。
乌云压得很低，沉甸甸地像是要将整座山都碾碎。电蛇在云层里无声地乱窜，偶尔撕开一道口子，映出我惨白的脸。
冰冷的玄铁锁链，每一寸都刻着禁锢灵力的符文，深深地嵌进了我的皮肉里。
血是温的，顺着锁链往下滴，嗒，嗒，嗒。
落在脚下冰冷的石台上，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雨水冲开，晕染成一片片绝望的淡红。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雷电独有的焦糊味。
我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神识残缺的我，连最基础的护体仙法都无法凝聚。只能用这具凡仙的肉身，去硬抗一道比一道更凶狠的天雷。
心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那点光，是对师尊浮沉最后的幻想。我总觉得，他不会真的要我死。
可他，真的要我死。
“轰——！”
第六道天雷落下，我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几乎变得透明。
台下，传来一声掩着嘴的轻笑，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是玉姚公主。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衣，在众星捧月的簇拥下，显得那么光彩照人。
“师尊真是慈悲，竟想用天雷为这连仙法都学不全的废物淬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身边的弟子们立刻附和起来，讥笑声混在雨里，刺耳又冰冷。
我的目光艰难地穿过雨幕，望向远处山巅。
那里，师尊浮沉一袭白衣，身影孤傲，正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戏剧。
心，彻底死了。
第七道天雷，来了。
那是一道带着毁灭气息的紫色雷光，没有丝毫犹豫，轰然落下，直直贯穿了我的魂魄。
剧痛到了极致。
我以为会是消亡，可感觉到的，却是新生。
在我识海的最深处，一道尘封了万年的枷锁，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应声碎裂。
紧接着，一声来自远古的、充满了疲惫与无上威严的叹息，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
“万载了……”
“我，回来了。”
属于上神月召的记忆，如决堤的星河，汹涌倒灌。
万年前，父神的慈爱，母神的温柔，天宫的盛景……
还有那场弑主的背叛，血染的神座，以及被生生撕裂封印的神魂……
一幕幕，一声声，尽数涌来。
我的眼神，变了。
那个懦弱、卑微、满心爱慕着师尊的雨七，在那一声叹息中，已经彻底死去。
取而代之的，是月召上神。
是我。
我缓缓抬起头，身上的剧痛仿佛成了遥远的记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我动用刚刚苏醒的一丝神识，将声音凝成一线，精准地送入台下玉姚的识海。
“你父见我，亦须叩首。”
“你，算什么东西？”
玉姚脸上的恶毒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恐。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神魔之音，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满脸惊疑不定。
她想不通，一个任她欺辱的废物，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威压。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我身上被天雷劈开的狰狞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皮肤之下，隐隐透出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色神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