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用她的方式，拼凑着一个她想象中的“罗叶”。
而罗叶，也在观察着她。
他发现她懂得很多。她会辨认草药，有一次他不小心划伤了手，她从院子角落里找了几种不起眼的植物，捣碎了给他敷上，血很快就止住了。
他问她：“跟谁学的？”
她低着头，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轻声说：“逃荒路上，缺医少药，一个老乡教的，学了点皮毛。” 这解释合情合理，或许是组织为她编造身世时考虑到的细节。
但他还发现，她能很轻松地分辨出收音机里不同频段传来的杂音。有一次他调试收音机，她正好端着水盆路过，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这个声音……好像比刚才那个要远一些。” 这绝非普通逃荒女子能具备的敏锐。
罗叶当时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晚，他睡得很晚。
他坐在书桌前，并没有看书。桌上的台灯关着，只有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
就是那个上锁抽屉的钥匙。
他没有把钥匙藏起来，就挂在进门处的衣帽钩上，混在一串普通钥匙里。
季香琴从来没有碰过那串钥匙。
这很有意思。一个急于想知道抽屉里有什么的人，却对近在咫尺的钥匙视而不见。这说明，她要么是没发现，要么是觉得用钥匙打开太明显。或者，她的训练让她更倾向于隐蔽的手段。
罗叶嘴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把钥匙放回原处，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4 情感交锋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他开始期待，当她发现一切真相时，会是什么反应。
拉扯在无声中进行。
他们的交流依然很少，但空气里的东西却越来越浓。
有时候，罗叶深夜画图，季香琴会默默地给他端来一碗热汤。她放下碗就走，一句话也不多说。
有时候，下雨了，罗叶会提前回家，收回晾在院子里的衣服。他会看到自己的白衬衫和她的布裙子挂在一起，被风吹得贴在一起，像在拥抱。
他会站在那里，看上一会儿。
一天晚上，罗叶喝了点酒。
是单位的聚餐，他很少喝酒，但那天没推掉。回来的时候，步子有点飘。
他推开院门，看到季香琴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似乎在等他。
“怎么还不睡？”他走过去，带着一身酒气。
“您没回来，我……”她站起来，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是任务要求的关注，还是……别的？
罗叶借着酒劲，靠得很近。他低头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脸很白，眼睛里像盛着水。
“等我？”他轻声问，声音比平时要沙哑。
季香琴的呼吸一滞。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混合着他身体原有的，那种干净的皂角香气。很好闻，也很有侵略性。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罗叶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那股热度仿佛要烫伤她的皮肤。
“怕我出事？”他又问。
季香琴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在胸口。她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醉意，只有一片清明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