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来客
初秋的雨，不大，但密。细密的雨丝斜斜打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王主任领着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的时候，罗叶正准备关门。
“小罗，先别关门。”王主任嗓门一如既往地大，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他是组织里的资深成员，负责甄别、吸纳新鲜血液，眼光毒辣，手段老练。
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人。一个很瘦的女人，低着头，头发有些湿，几缕发丝贴在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她的衣服洗得发白，但很干净，脚上是一双布鞋，鞋面沾了些泥。
“这是季香琴同志，从南边逃荒过来的，家里遭了灾，就剩她一个人了。”王主任拍了拍罗叶的肩膀，语气熟络，眼底却掠过一丝只有罗叶能懂的审视，“你这不一个人住吗，院里就你这最宽敞，先让她在你这待一阵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说辞是事先统一好的，为了给季香琴一个合理的身份，也为了给罗叶一个必须接受的理由。
罗叶的目光落在季香琴身上。她始终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一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布包，肩膀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他知道她，王主任提前打过招呼，这是组织看好的苗子，身世清白，背景干净，经历特殊训练后，展现出不错的潜质。此刻，是她正式加入前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考验——在不被告知真相的情况下，潜入他这个“资深情报分析员”的家中，找出那份并不存在的“重要图纸”。王主任想看看，这棵好苗子在真实环境下的应变与忠诚。
他没立刻答应，也没拒绝。屋里的灯光从他身后照出来，勾勒出他清瘦但挺拔的身形。他只是看着，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作为组织核心的情报分析员，他见过太多试探与伪装，但这一次，对象是她，一个眼神像受惊小鹿，却又带着韧劲的女人。
王主任又加了一句：“组织上都了解过情况了，人很可靠，就是命苦。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看着她睡大街吧。” 这话带着点施压的意思，也是提醒罗叶配合这场考核。
罗叶终于开口，声音很淡：“进来吧。”
他侧身让开路。
季香琴这才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她的眼睛很亮，像秋夜里的星星，但一闪就没了。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有些哑。她谨记着王主任的交代：观察，融入，获取信任，找到图纸。她不知道这是一场考试，只以为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王主任满意地笑了，又交代了几句注意防火防盗之类的话，便转身走了。雨还在下，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院子的拐角。他要去等待结果，评判季香琴是否值得组织投入更多资源。
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寒意。
屋里很安静。
罗叶指了指东边的厢房：“你住那间，里面有张床，被褥是干净的。”
“给您添麻烦了。”季香琴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抱着她的布包，站着没动。她在迅速记忆环境，评估风险。
“厨房有热水，灶上有吃的。”罗叶说完，没再看她，自己坐回书桌前，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书桌上的台灯光线很足，照亮了他手里的书，也照亮了他专注的侧脸。他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干净，儒雅，带着一股书卷气。但季香琴知道，这或许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