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迅速麻木。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棠棠!你等我!我一定去漠北接你回来!你等我!”
城内不许无故纵马,但他还是在马车后追了几里。
马车越行越快,他的声音渐渐模糊。
自始至终我没有掀开帘子看一眼。
我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5
马车在漠北的风沙里颠簸了数日,我骨头都快被摇散了架。
黄沙混着碎石噼里啪啦地砸在车壁上,像是永无止境的催命符。
护送的车队人员越来越少,大约觉得护送我这么个被发配的丞相庶女毫无前途,纷纷寻了机会溜走。
等终于穿过那片令人绝望的沙海,抵达这个边陲村庄时,身边只剩下几个骂骂咧咧的车夫。
他们把我连同嫁妆粗暴地卸在一个灰扑扑的小院门口,便像躲瘟疫一样驾着车跑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没有想象中的重兵把守,也没有阴森恐怖的府邸。
眼前只有一圈低矮的土墙,一扇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木门。
这就是新帝的“仁厚恩典”?把一位将军像丢垃圾一样丢在这荒凉之地自生自灭?
好在村庄里没有风沙,天空是澄澈的蓝,空气干燥却意外地清新,带着点草木和泥土的味道。
反而有种京城没有的宁和。
我在门口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等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婢女。
她打着哈欠,满脸不耐地掏出钥匙开了锁,随手把钥匙扔给我。
“喏,自己拿着。将军他……可能出去玩了,他经常这样,不用管。饿了自己找吃的。”
她语速极快。
交代完,像完成什么麻烦差事般,扭头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小。
只有两间低矮的土坯房,墙皮斑驳脱落,比我长大的庄子还破败。
院中一口废弃老井,旁边一棵老核桃树倒是长得郁郁葱葱,枝头挂着青皮核桃。
心一点点沉下去。
但经历了抛弃背叛和路上的风沙,这点荒凉似乎也不算难以忍受。
至少我还活着。
较大的那间屋子算是“新房”,里面只有一炕、一桌、一椅,炕上铺着半旧的大红被褥,倒是干净。
安静地坐了一会,我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环顾四周冷灶冷炕,别说吃的,连口水也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出去找点吃的。
走在街上,不时有居民对我这个陌生面孔投来好奇又不带恶意的目光。
并不让人害怕。
我稍稍安心,拉住一位面相和善的大婶,细声询问哪里能买到吃食。
大婶笑着指了个方向:“村子小,没有食肆。东头集市还有卖菜卖馍的,去晚了就没了,姑娘快去瞧瞧。”
道了谢,我忙朝东头走去。
路过一片空地时,一阵清脆的童声喧闹吸引了我。
“你又要输啦!你今天都输了十几次啦!”
我回过头去,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高大男子,正和三个垂髫小孩一起蹲在地上。
土地上有用树枝画出的棋盘格,还有不同颜色的石头当做棋子,这是在下五子棋。
和高大男子对弈的小女孩得意洋洋指着他的鼻子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