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带回家,偷偷藏起来,用绣帕子缝香囊赚来的钱养他。
小时候的云祁沉默寡言,除了吃东西,几乎从不开口。
但他看向我时那双眼睛却总是亮得吓人。
会在别人骂我“没爹的野种”时,疯了一样冲上去拼命。
我们相互依偎着长大。
直到十三岁,云祁被侯府的人带走了。
他是流落民间的侯府世子。
侯爷年岁已高,妻妾成群,却没有一个子女能活过10岁。
他这才想起当年在民间风流,好像是有个儿子。
派人来找才发现,云祁的母亲在多年前就因病去世。
好在云祁竟然平平安安长大了。
他被带走那天,我哭着想要冲过去把他抢回来。
但是换了一身精致服装的他看向我,远远对我摇了摇头。
我的脚步顿住,呆呆看着他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远去。
3.
和薛小将军的婚事,是新帝一拍脑袋决定的。
新帝登基后,只忙三件事:
怀疑武将通敌,怀疑文臣篡位,然后把怀疑的人杀头抄家。
薛家是开国功臣,功高震主。
新帝便觉得定纵使薛家就算现在没有、日后也必定会有不臣之心。
于是,新帝派人在薛家找到了通敌叛国的铁证。
唯独薛小将军薛沉戟,那时带着薛家精锐还在外征战,全然不知全家已成冤魂。
他凯旋归来,即刻被召入宫。
再出现时,已然痴傻。
新帝宣称,这是他得知家族“叛国”,羞愤撞柱所致。
陛下“仁厚”,不究其罪,发配漠北“休养”。
此次给他和丞相嫡女指婚,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可我那位精于算计的丞相父亲,怎舍得将精心培养、准备联姻权贵的嫡长女,嫁给一个废人?
他在家想了三日。
三日后,本该嫁去漠北的嫡姐,被父亲亲手送上了新帝的龙床。
翌日,我被接回相府。
我甚至没弄清漠北在哪个方向,就要去嫁给一个凶名在外的傻子。
我听闻薛小将军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外形魁梧相貌凶神恶煞。
傻了之后更是凶残无比见人就打。
我怕极了。
走投无路,才想起去求云祁。
求来的,是他搂着别的女子,骂我不知廉耻,配不上他。
4.
启程前往漠北那日,天色灰蒙。
相府安静得可怕,没有半点嫁女的喜气。
我像个货物一样,和一箱箱嫁妆一起被塞进了马车。
父亲未曾露面。
倒是那位已成贵妃的嫡长姐,被允许破例出宫送我一程。
她牵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抬头看她,却发现这位没见过几面的长姐竟红了眼眶。
“对不起,你是为了代替我才……”
我摇摇头。
我不聪明,但我能分得清。
整件事从头至尾,最不需要和我道歉的就是她。
马车吱呀启动。
就在车轮即将加速时,远处传来撕裂般的呼喊:
“棠棠!苏棠!停下!不许走!”
这个声音我曾经很熟悉,是云祁。
他声音里含着未有过的惊惶。
“我知道错了!棠棠!我以为你只是在拈酸吃醋。你别嫁!我这就去求陛下!我娶你!只要你能回来!棠棠!”
他的声音嘶哑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