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了看我，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弧度。然后，她放下香槟杯，将她微凉的手放在我的掌心。
我轻轻一带，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揽过她的腰肢，让她站在我身边，面对着一片狼藉和无数道震惊、茫然、探究的目光。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尚未平息的嘈杂。
带着微笑，一字一句。
“各位，打扰了这场闹剧，实在抱歉。”
“借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下。”
我侧过头，与林蔓对视一眼，她眼中掠过一丝淬炼过的冷光。
然后，我面向所有人，宣布——
“这位，林蔓小姐，是我的新合伙人。”
教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又被林薇那声撕裂般的尖叫震得粉碎。香槟杯从侍者托盘滑落的脆响、宾客倒抽冷气的声音、椅子腿刮擦大理石地面的刺耳噪音，以及林薇持续不断的、语无伦次的哭嚎和诅咒，混杂成一片难以辨明的喧嚣浪潮。
“假的！都是假的！是他害我！是他！”林薇浑身剧烈地颤抖，精心打理的发髻彻底散开，几缕头发被泪水黏在惨白的脸颊上，象牙白圣洁的婚纱此刻像裹尸布一样衬得她形销骨立。她死死攥着那张飘落在地的检测单，指关节泛白，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圣物，又或是将她拖入地狱的判书。她的目光时而涣散，时而极度锐利地钉在我脸上，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憎恨。
林正耀的脸由铁青转为一种死灰般的震怒。他先是试图控制住女儿，但林薇的力气大得惊人，猛地推开他，几乎将他也带倒。几位女性亲友手忙脚乱地围上来，试图安抚她，却被她挥舞的手臂胡乱打开。
“薇薇！冷静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正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掩不住一丝颤抖。他犀利的目光扫过我，又落在那张被秦浩捡起的纸上。
秦浩的脸色比林薇好不了多少，他捏着那张纸，手指也在抖。他看看上面刺眼的“HIV Antibody: Positive”和那个伪造却足以乱真的机构盖章，又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是惊疑、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欺骗后的痛苦。
“周允！这他妈是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将那张纸狠狠摔向我。
纸张轻飘飘，没摔到我身上，就落在我脚边。
我没有去捡。
我甚至没有看那张纸。
我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看着崩溃的林薇。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幸发病的病人，而我，是那个最无奈又最痛心的旁观者。
“秦少，林伯父，”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混乱，带着一种被伤害至极后的沙哑和克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薇薇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或者，有什么误会？”
我的表演天衣无缝。眼神里的担忧、困惑，以及一丝被新婚妻子当众如此指控和污蔑的屈辱，表现得淋漓尽致。
“误会？！”林薇尖叫着打断我，她挣脱开周围的人，踉跄着冲前几步，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几乎喷到我脸上，“是你！一定是你！你不得好死！你设计我！你早就知道！你害我！！”
“薇薇！”我终于提高了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意味，“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你？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