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却很平静，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用动作征求我的意见。
我轻轻摇了摇头。
林医生会意，对助理说：「抱歉，治疗一旦开始，中途强制中断，可能会对双方都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损伤。而且，这是江先生自愿签署的同意书。」
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上面有江辰龙飞凤舞的签名。
助理急得满头大汗：「可他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感受到的，只是苏晚女士过去一年里，每一天都在承受的情绪。」林医生的话语很轻，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她能承受一年，江先生至少应该能承受完这一小时的疗程。」
助理哑口无言。
保安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再上前。
江辰还在地上翻滚哀嚎，他试图用自己的理智去对抗那排山倒海般的情绪，但每一次对抗，都引来更猛烈的反噬。
他开始看到幻觉。
他看到满身是血的婴儿向他爬来，看到我父亲怒目圆睁地质问他。
那些都是我创伤记忆里的画面，是我无数个深夜里的噩梦。
现在，江辰也在亲身体验。
「不……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他惊恐地向后缩，挥舞着手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想放松一下……」
他说出了心里话。
在他看来，照顾怀孕的我，陪我产检，都是一种负担。
孩子出生后，他更是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彻底打乱。
所以他选择逃避，用工作、应酬、玩乐来麻痹自己，假装自己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黄金单身汉。
他不是不爱孩子，他只是更爱他自己。
而我，还有我的父亲，我们的痛苦，在他的自我世界里，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江辰终于崩溃了，他不再挣扎，只是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真正的悲伤。
他终于，在我的情绪里，感受到了我们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是多么鲜活而珍贵的存在。
也终于明白，失去他，是多么痛彻心扉的一件事。
一个小时的疗程，漫长得不像话。
当林医生宣布治疗结束时，江辰已经哭得虚脱了。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解开我们手腕上的同步器。
金属环脱落，我感觉身体一轻，那股压抑了我一年的沉重情绪，流走了大半。
而江辰，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的助理想扶他起来，被我一个动作制止了。
「江辰。」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小题大做，觉得我是矫情吗？」
他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充满了恐惧。
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弯下腰，凑到他耳边。
「这还不是全部。」
「我今天回溯的，只是失去父亲和孩子的痛苦。」
「还没来得及回溯，我发现你出轨那天的心情。」
江辰的瞳孔，紧缩。
5.
江辰的脸变得惨白，比刚才体验我丧子之痛时还要难看。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惊恐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