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几乎要脱力跪倒时，眼前豁然开朗。他冲出了一片密林，脚下是一条浅浅的溪流，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对岸不再是压抑的原始丛林，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甚至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形状奇特的巨石。
溪流！有溪流就可能有人家，至少可以顺着水流向下走！
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涌上心头，萧吉吉几乎要哭出来。他踉跄着扑进溪水里，冰冷刺骨的溪水瞬间没到小腿，他却毫不在意，贪婪地掬起水洗了把脸，试图冲散一些疲惫和恐惧。
喝了几口甘甜的溪水，他喘着气，准备渡过溪流，走向对岸那片看起来更有希望的坡地。
9
就在他抬脚欲走的瞬间，他的目光凝固在溪对岸的一块巨石旁。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不是昨天雾中那个模糊诡异的身影。这个人影更清晰，更……真实。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略显陈旧的当地土布衣裳，裤腿挽到膝盖，露出瘦削结实的小腿，脚下踩着一双草鞋。头上包着同色的头帕，遮住了大部分头发。他正微微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似乎在溪水里探寻着什么，像一个普通的、在傍晚时分出来摸鱼捉蟹的山民。
在这绝望的迷失中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萧吉吉激动得难以自持。
“老乡！喂！老乡！”他挥着手，用尽力气呼喊，跌跌撞撞地淌过溪水，朝那人奔去。
听到喊声，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黝黑，布满深深的皱纹，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眼神有些浑浊，透着一种山民特有的、长期的沉默留下的木讷。
“老乡，”萧吉吉喘着粗气爬上对岸，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迷路了！请问下山怎么走？这鬼地方……我转了一天了！”
山民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萧吉吉狼狈不堪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沾满泥水的背包上，停顿了片刻。
萧吉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那目光说不上恶意，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在确认什么。
“呃……老乡？”萧吉吉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山民终于动了，他抬起手，不是指向任何一条路，而是指向萧吉吉来时的方向，那片幽深的密林。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那条路，不好走。”
萧吉吉一愣：“哪条路？我是从那边跑过来的，那边……那边有……”他想说有坟，有诡异的铃声，却哽在喉咙里，觉得说出来对方未必会信，反而可能觉得自己疯了。
山民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继续用那种平板无波的语调说：“天黑，山里不安生。”他顿了顿，混浊的眼珠转向萧吉吉，补充道，“你带了不该带的东西。”
萧吉吉心里猛地一咯噔。
不该带的东西？
那只铜铃？！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什、什么东西？是一个民宿老板娘给我的……”
山民却不再解释，他只是摇了摇头，重新拿起那根长长的竹竿，转身指向坡地深处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这边，近些。跟我走。”
说完，他也不等萧吉吉回应，便自顾自地沿着那条小径走去，脚步沉稳，悄无声息，仿佛走惯了这条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