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第一次见到陈阳,是在大学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
那是九月初的一个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木质桌面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案。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旋转,仿佛时间的碎屑。林默抱着两本厚厚的心理学专著,寻找一个安静的座位,然后她看见了陈阳。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低头专注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书。阳光恰好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他的手指修长,偶尔轻轻翻过书页,动作流畅得像一首视觉诗。林默站在原地看了他整整十秒钟,然后选择了他斜对面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既能看见他,又不会显得刻意。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默一页书都没看进去。
她假装阅读,实则用余光捕捉他的一切:他思考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他偶尔转笔的小动作,他抬手看表时腕骨凸起的弧度。当他终于合上书本站起身,林默慌忙低头,心跳如擂鼓。她看着他将书放回书架,背着双肩包离开,阳光在他离去的门口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那天晚上,林默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遇到了一个像阳光一样的男孩。”
命运似乎对她开了个友善的玩笑。第二天的专业课上,林默再次看到了那个白色T恤的身影。他坐在教室中部,正在和旁边的同学讨论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林默从课程名单上知道了他的名字——陈阳。
“陈阳。”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感觉音节在舌尖轻轻炸开,像汽水泡泡一样清爽。
林默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女孩。童年时期,当别的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时,她更愿意躲在房间里看书。她的沉默不是源于羞怯,而是因为她认为大多数话语都是多余的。语言简化了世界,而林默更喜欢事物原本的复杂性。这种性格使她成为一个优秀的观察者,却不太容易交到朋友。
大学对她来说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尽管她并没有打算彻底改变自己。她报名参加了几个社团,按时上课,与室友保持友好但不过分亲密的关系。在旁人眼中,她文静谦和,有点书卷气,不算起眼但也不完全透明。没有人知道,她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正悄然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风暴的名字叫陈阳。
林默开始留意陈阳的课程表。她发现他们有两门相同的专业课,还有一门全校公选课。她记住了他每周的去向:周一和周三下午他会去图书馆,周二晚上在二教自习,周四下午通常会去打球。她像一位人类学家研究特定物种那样,谨慎而系统地观察着陈阳的生活习惯。
她发现陈阳喜欢喝美式咖啡,总是自带保温杯;他常穿一双灰色的运动鞋,但保持得很干净;他看书时有个小习惯——会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而轻柔。这些细节被林默一一收集起来,像珍贵的标本般保存在记忆的收藏夹中。
一个月后的周四,林默做了件大胆的事——她去了体育馆。
她从不擅长运动,大学体育课选的是最不需要协调性的太极拳。但那天下午,她鬼使神差地沿着篮球场边的走廊走动,假装在找人。场内,陈阳正在打球。他运球的姿态敏捷而优雅,起跳投篮时身体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球进了,他和队友击掌,笑容明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