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灯晃得我眼晕,爸戴着手铐朝我抬了抬下巴。
我咬着嘴唇没敢哭,手里的行李袋磨得手心疼。
舅舅从路边的面包车下来,穿件皱巴巴的夹克。
他拍了拍我肩膀,力道有点重:
「跟我走,你妈那边忙着凑钱,暂时顾不上你。」
我点点头,声音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车座子沾着灰,我缩在角落,看着窗外的树往后退。
心里跟空了块似的,连爸最后说的「别学坏」都记不清了。
1.
舅舅家在老小区,楼道里飘着菜味儿。
开门的是舅妈,系着沾油的围裙,看见我就皱起眉:
「这就是你姐家的?行李就这么点?」
舅舅在旁边打圆场:
「孩子遭罪,先让他住下。」
舅妈没理,指着客厅尽头的小房门:
「那间,堆的旧家电我给挪了挪,你今晚就睡那儿。」
我走过去推开门,一股子霉味钻出来。
里面就够放个小床垫,头顶还挂着旧窗帘。
舅妈跟在后面,双手叉腰:
「我们收留你,全看在亲戚情分。」
我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
她又说:「以后每天放学回来,洗碗拖地全包了,别想着白吃白住。」
我嗓子发紧,小声应:
「知道了舅妈。」
她还没完,撇着嘴补充:
「还有,你爸那档子事,别在我家提,晦气。」
我没敢再说话,只觉得那间小杂物间,比大街上还冷。
2.
闹钟在枕头边震得慌,我摸黑爬起来,生怕吵醒舅妈。
杂物间的门轴吱呀响,我屏住呼吸轻轻关上门。
厨房的自来水冰得我指尖发麻,我往锅里接水,准备煮面条。
舅妈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头发乱糟糟的:
「今天煎俩鸡蛋,面包记得烤焦点,小宝爱吃。」
我点点头,拿鸡蛋的手顿了顿。
昨天煎蛋说太老,今天又要烤焦,怎么都不对。
油星子溅到手上,疼得我一缩,舅妈没看见,转身回了屋。
我看着锅里冒泡的面条,心里发沉:
「这哪是早餐,是我每天的功课,做错就得挨说。」
把早餐摆上桌时,表弟小宝才慢悠悠起来。
他瞥了眼盘子里的鸡蛋:
「怎么就俩?我要吃两个,你吃馒头就行。」
我没说话,默默拿了个冷馒头攥在手里。
舅妈走过来,往小宝碗里夹了个鸡蛋:
「小宝正长身体,你让着点他。」
我咬着干馒头,没敢说我也没吃早饭。
等他们吃完,我收拾碗筷,洗洁精泡沫沾在手上,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
晚上放学,我刚放下书包,舅妈就喊:
「小宝数学作业不会,你赶紧辅导去。」
我走进小宝房间,他正玩着橡皮,作业本摊在一边。
我指着题目:「这道题先算括号里的,再乘外面的。」
小宝头也不抬:「我听不懂,你直接帮我写了吧。」
我皱了皱眉:「老师要检查过程,我教你怎么算。」
他把橡皮一扔,声音拔高:
「妈说了,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这点事就该你干!」
我攥着笔,指节发白。
想说我自己的作业还没写,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只能拿起笔,一笔一划帮他写步骤,心里像压了块石头。